那天的風雪很大,刮的是白毛風,所以能見度很低。而且那個魯生是新兵,對巡線的路不太熟悉,是他先偏離路線走到這邊來的。王耀文回答得很流利,但顯得有些急促。
周南徵沉吟了一下說,你得明確告訴我,這兩個兵是不是違反了安全規定?
……
你知道,這件事首先有個界定問題,如果是因為違反安全規定出現的人員傷亡,就應該按事故處理……
周部長……
你先別急著解釋。我今天單獨把你找出來,就是為了跟你好好談談這個問題。
王耀文迅速地在腦子裡檢索著這幾天的情況,他得把周南徵的想法搞清楚。透過幾天的接觸,王耀文發現周南徵與周東進的性格截然不同。周東進表面上傲氣十足,但其實很好接觸。周南徵則屬於那種表面上挺好接觸,但實際上很難走近的人。如果說周東進是個生熟紅綠全透過皮寫在臉上的薄皮水果的話,那麼周南徵就是個硬殼乾果了,他似乎總是把仁緊緊地包裹在殼子裡面,對什麼都不動聲色。揣摩周南徵是要費點力氣的,好在王耀文的心裡多少有點數,畢竟,周南徵是周東進的哥哥,他能帶工作組來除了分內工作的原因外,其實也是為了幫二團,也是為了幫周東進,有了這個大前提在,很多事情就好辦了。王耀文只是拿不準該不該把真實情況告訴周南徵。從本意來講他不想說,這種事多一個人知道就多一分向外擴散的可能,他必須把知道真實情況的人數控制在最小範圍內,何況他現在還拿不準周南徵如果知道真實情況後會是個什麼態度。但不說他又怕萬一有些說法已經傳到工作組了,周南徵本意是想幫他,他卻死咬住不放反倒把事情弄僵了。今天,周南徵一提出要叫他單獨陪著再來看看現場,他就猜到是有事要跟他談。所以,這一路上王耀文的腦子都沒敢閒著,一直在緊張地揣摩周南徵。周南徵果然一刀子就捅正地方了,王耀文想,自己還是先穩著點,探著周南徵的意思往裡說才是,別一下把話說死了。
王耀文試探著說,周部長,這個問題要看怎麼說了。一般地說,如果離開規定路線是主觀故意的話,那肯定是違反規定的行為,出了問題就一準是事故了。
據你瞭解,這裡面有沒有主觀故意呢?
不好說。
周南徵迅速地看了王耀文一眼。
王耀文趕緊說,我的意思是說,是不是有主觀故意有時很難斷定,如果當事人一口咬定說自己是在風雪中迷路走到那邊去的,就不能說他有主觀故意。
那個受傷的戰士是叫魯生吧,他自己是怎麼說的?
王耀文打了個奔兒,說,魯生剛醒的時候思維挺混亂,東一句西一句地常把想像和現實混淆在一起,說話不著邊際。後來我親自去核實了幾次,才把基本事實搞清楚了,大概情況就是我向工作組匯報時講的那樣,當然,還有一些細節在會上就沒詳細說……說到這,王耀文故意停頓下來,望著周南徵。
周南徵沒說話,目光很深地望著遠處,似乎在思忖著什麼。
王耀文只好小心翼翼地問道,周部長,您看,如果有必要的話,我是不是把情況再詳細地向您……
不必了。周南徵截住王耀文的話頭,口氣很淡地說,大致情況我已經知道了,只要基本事實沒什麼出入,具體細節我就不用聽了。
王耀文這才一塊石頭落了地,看來周南徵把他叫到這來並不是想追究事實真相。
周南徵又說,現在看來對現場情況最瞭解的就是魯生和你了,你得好好準備一下,和魯生一起把當時的過程,包括每個細節都一點一點地理清楚