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連日大雪,驪山被大雪覆蓋,陽光一照,松柏上的積雪冰凌閃著璀璨光芒。
白皚皚的積雪中,一條山道宛如黑蛇,蜿蜒至雲間,宮闕彷彿漂浮在雲上。
桓煊顧不上愛惜馬力,順著山道振策疾馳而上。
他大清早在山池院接到父親發病的訊息,便即倍道兼程地策馬趕來,不過路途遙遠,待他趕到時已近亭午。
到得寢殿,皇帝的床榻前已站了不少人,桓煊掃了一眼,有太子、張相、翰林大學士馮寬、吏部和兵部侍郎、御史大夫等一干重臣,幾個舉足輕重的中官自然也在,此外還有尚藥局的幾個奉御。
朝中股肱之臣幾乎都到了,人叢中卻不見皇后的身影,桓煊便知所謂的“突發急症”,多半隻是個藉口。
桓煊向太子一揖,然後在皇帝榻前跪下:“兒子來遲了,請阿耶責罰。”
皇帝靠在隱囊上,臉容憔悴,然而見到三子,他無神的雙眼中卻有了些許光彩:“阿耶沒什麼事。”
太子滿面憂色,看了一眼弟弟:“阿耶御體有恙,我昨夜便遣了人去王府找你,怎的耽擱到這時才來?”
他語氣尚算得溫和,但話中的譴責之意顯而易見。
他身為兄長,又是儲君,訓斥弟弟理所當然,但齊王手握實權,不比其他皇子,當著一干重臣的面這樣作色,便是絲毫不給弟弟留臉面。
這話卻不好接,若是解釋原委,便有砌詞狡辯之嫌,若是吃了這個啞巴虧,更坐實了自己孝道有虧。
桓煊沉吟,皇帝擺擺手道:“不過是這幾日下雪,老毛病又發作了。朕說了不必大驚小怪,何況三郎自己還在養病。”
齊王養病到底怎麼回事,在場之人全都心知肚明,但桓煊一夜未眠,又馬不停蹄地趕了這麼長的路,此時嘴唇發白,看起來倒真似有幾分病容。
皇帝頓了頓,看向太子,目光有些銳利,嘴邊卻掛著慈藹的笑意:“朕只要看你們手足和睦,這病說不定就不藥而癒了。”
太子心頭一跳,便即跪下請罪:“兒子不該苛責三弟,請阿耶恕罪。”
皇帝笑道:“太子起來吧,朕知你也是關心則亂,父子之間,不必這般誠惶誠恐。”
太子起身道是,瞥了一眼弟弟,只見他臉上波瀾不驚,抿了抿唇。
恰在這時,中官端了湯藥來,太子便要去接,皇帝道:“這些事讓下人做吧。”
太子臉上閃過一絲尷尬,收回停在半空中的手:“替阿耶侍候湯藥是兒子的分內事。”
皇帝道:“阿耶知你孝順,你能在朝政上為阿耶分憂,阿耶已甚是欣慰。”
太子忙道:“兒子忝居儲位,替阿耶分憂是分內事。”
“憂國憂民是好的,”皇帝微微頷首,“不過朕聽聞你忙於朝政,連著十來日宿在蓬萊宮中,心內實在過意不去。”
頓了頓道:“你拖了這些年才納妃,與太子妃新婚燕爾,正該是如膠投漆的時候,可不能只顧政務,冷落了新婦。”
皇帝捋須笑道:“朕還盼著早日抱上孫兒呢。”
太子臉色微微一變,勉強笑道:“是兒子思慮不周之過,讓阿耶擔心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