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喚宮人來伺候沐浴,換上寢衣躺到床上。
自八月十五的賞菊宴以來,她就沒睡過一個安穩覺,只要一闔上眼,眼前就會出現趙清暉那雙漆黑的眼睛,直勾勾地盯著她。
她幾乎每晚都會做噩夢,有時候夢見小時候的趙清暉,手裡捏著她的金絲雀,雀兒在他手中撲騰、掙扎,她的咽喉也似被一雙手緊緊扼住,喘不過氣來。有時候她夢見趙清暉變成了厲鬼,來找她索命。更可怕的噩夢裡,趙清暉沒有死,他活著出現在她眼前,要將她的秘密公之於眾。
與太子同眠時還好些,若是太子去了兩個良娣和其他侍妾們的院子,她總是半夜從噩夢中驚醒,不敢再睡,一直熬到天亮才敢閤眼。
她身子骨本就弱,有這麼樁事壓在心頭寢食難安,更是一天天虛弱下去。
太子在求親時承諾過一定讓她生下嫡長子,可成婚至今沒有子嗣,連朝臣也開始有了微詞,太子不久前終於忍不住下令停了兩個良娣的避子湯。
阮月微服了碗安神的湯藥,躺在床上發著怔,只覺前路茫茫,越發悔不當初。
她思念著桓煊,心裡安定了些許,慢慢闔上了眼。
醒時照進寢殿中的陽光已經偏斜。
這一覺難得沒有做那些亂夢,她坐起身,正要喚宮人來伺候,疏竹捧著個匣子走進來:“娘子,各個府上送來的中秋節禮都入庫了,這一樣卻和禮單對不上,不知是誰送來的。”
頓了頓道:“盒蓋用蠟封住了,籤子上寫著太子妃親啟。”
最要緊的是,那匣子上嵌著金銀平脫折枝海棠,正是阮月微時常畫的那種。
阮月微的目光粼粼地閃動起來,雙頰飛起紅暈,莫非是他……
“放在案上,你退下吧。”阮月微對疏竹道。
她將宮人內侍全都屏退至殿外,這才拿起支金簪,用簪尾剔去封蠟,小心翼翼地揭開蓋子。
叫她驚訝的是,匣子裡竟填滿了白色粉末,看樣子像是鹽。
一股脯臘的氣味從裡面飄出來。
誰會用這樣貴重的匣子裝一盒脯蠟送來?難道是開玩笑?
她心下納悶,將盒子裡的鹽往外倒,一樣東西隨著鹽落到案上。
阮月微定睛一看,尖叫了一聲,捂著嘴癱坐在地上。
那竟是一隻人手。
第62章 六十二
疏竹聽見主人的尖叫, 急忙跑進殿中,隔著帷幔和屏風問道:“娘子,出什麼事了?”
阮月微的三魂七魄散了大半, 被婢女一喚方才回神, 抱著肩膀不住地顫抖,卻是不敢再向那案上的人手看一眼。
可是總要有人收拾殘局, 她身邊最可靠的只有疏竹和映蘭兩個陪嫁過來的婢女。
阮月微勉強定了定神,從衣桁上取下一件衣裳,閉著眼睛顫抖著手往案上一蓋,這才向屏風外道:“無事, 你過來,就你一個人。”
疏竹道一聲“是”,繞過屏風,走到阮月微跟前, 只見她臉色青白, 雙眼發直,冷汗順著鬢角落下來, 又似病發,又似中邪。
疏竹一時間沒注意案上的古怪, 慌忙走到阮月微身邊,握住她的手,她的手心滿是冷汗, 冰涼溼滑像條魚。
“娘子這是怎麼了?”她一邊問一邊從肘後摘下藥包給主人嗅聞。
阮月微緊緊揪住藥包用力吸了幾口氣, 心中的慌亂和恐懼稍定,這才抓住疏竹的袖子道:“你好好聽我說,不管聽見什麼都別出聲……”
疏竹點點頭:“是,奴婢知道了。”
阮月微深吸了一口氣, 顫聲道:“方才那匣子裡裝的是隻斷手……”
疏竹大駭,差點沒驚叫起來,好在她反應快,即時捂住嘴。
阮月