自豫章王出現,她統共就只說了這三個字。
桓明珪卻如聆仙音,如聞天籟,酥了半邊身子。
他跟著站起來:“不知娘子道里遠近?”
春條雖然叫著男狐狸精迷得七葷八素,卻也知道不能說實話:“我們是外鄉人,來走親戚的,明日便要走了。”
說罷便低著頭,跟著隨隨走出店外。
桓明珪對著隨隨的背影欣賞了一會兒,方才走出店外,登上等候在店外的馬車,吩咐親隨道:“阿翰跟著前面那兩個女子。”
阿翰一驚:“大王不是要去東宮赴宴嗎?這會兒看天色都有未時了,一來一回怕是趕不上開筵。”
桓明珪道:“趕不上便趕不上,難道還有人同我計較這個?”
他往車廂上一靠,悠然地哼唱道:“寧不知傾城與傾國?佳人難再得……”
……
一出市坊,隨隨就察覺後面有人跟著,不用說,定是那登徒子豫章王了。
她有一百種法子將他甩脫,然而不能叫人看出端倪,春條雖呆,那豫章王卻不是個好糊弄的。
隨隨略一思索,便有了主意。
馬車沿著朱雀門前的東西橫街一路王西行,到得光德坊附近,一直靠著車壁小憩的隨隨忽然睜開眼睛,對春條道:“我們身上灑了這麼多酒還未乾,弄得這麼狼狽,回去高嬤嬤一定又要囉嗦了。”
春條不禁打了個寒顫,這老嬤嬤近來不知怎的,脾氣一日比一日壞,逮著他們主僕一點紕漏,就要羅嗦半日,對隨隨還有所顧忌,對她這婢女就沒那麼客氣了,總是在廊下、庭中訓斥,當著往來下人的面,著實丟人。
春條想起老嬤嬤的聲音,耳朵已開始嗡嗡作響:“對啊,她正愁沒地方找茬呢,逮住了又得罵半天。”
隨隨撩開車窗上的簾子往外一張望,若有所思道:“前頭就是西市了,不如我們找家食肆吃點東西,再逛一逛,買兩件衣裳換了,將酒衣包起來帶回去,嬤嬤就不會發現了。”
春條有些擔憂:“回去晚了,她又得說嘴。”
隨隨道:“是我要逛的,同你有什麼干係。”
春條一想也是,橫豎他們也沒說什麼時候回去,晚歸總比灑一身酒好。
何況她還沒去過西市呢!
西市離常安坊近,不如東市繁華熱鬧,聽說價錢卻便宜。每回她家娘子都捨近求遠去東市,她早就想著有機會也得去逛一逛。
事情就這麼定了下來。
桓明珪在後頭遠遠跟著,正好奇那佳人幽居何處,誰知那輛青帷小馬車行至西市坊門外,一個拐彎,徑直進了市坊。
阿翰打馬上前,彎腰躬身在車窗外請示:“大王,那輛車進了西市,咱們還要繼續跟麼?”
他也服了這些小娘子,剛逛完東市又去逛西市,真不知有多少東西要買,他們府上的王妃和郡主也是如此,成天逛不夠。
桓明珪想了想道:“繼續跟著,看看他們去哪兒。”
阿翰無可奈何,只能示意輿人繼續跟著。
青帷小車駛過西市的十字街,在七拐八彎的窄巷中繞了半天,最後停在一家賣胡餅糕點的食肆外。
阿翰瞪大了眼睛,又吃?
桓明珪令人將車停在路旁,也不下車,就坐在車裡等。
等了好半晌,也不見那一主一僕出來。
阿翰望著天色,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:“大王,再不去東宮,可就太晚了。待那位娘子出來,還不知要去哪裡逛,逛完再跟著她回家,這一來一回……”
桓明珪苦笑了一下,遺憾道:“罷了,走吧。”
雖說沒人和他較真,但他也不能當真讓太子他們久等。
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