火,將火撲滅後,方才對著床上的黑影顫聲道:“暉……暉兒?你是暉兒?”
黑影動了動,他在點頭。
“你怎麼會……”武安公又氣又憐又恨,渾身篩糠似地抖起來,“是桓煊,你放心,阿耶絕饒不了他……”
趙清暉眼下一聽見“阿耶”兩字就作嘔,差點沒立時吐出來。
這當兒武安公卻已冷靜下來,心念如電地盤算開了。
自小捧在手心裡寵大的親兒子變成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,要說不心疼是假的,他多看一眼都心如刀割,眼眶發脹。
可事已至此,千萬不能讓這等醜事洩露出去——堂堂武安公的嫡長子流落江南成了小倌,這要是叫人知道,他闔府上下的臉面往哪裡擱?
何況他廢了一隻手,叫人藥啞了,這一年不知經受了多少磋磨,活著於他而言不過是種折磨。最要緊的是,他的兩個小妾雙雙誕下男嬰,兩個孩子都已養住了,他還能再生幾個有備無患,只是忍著噁心睡幾個女子罷了。
他當然可以悄悄把他帶回府中再解決,但難免節外生枝,莫說他的侍從、奴僕,今日席間有幾個客人都是認得暉兒的。
越快解決越好,這南風館的主人與他相識多年,有不少把柄握在他手上,他偶爾玩過頭弄出人命,總有人悄無聲息地收拾妥當,這也是他只來這裡消遣的一大原因。
武安公咬咬牙,眼中忽然掠過一絲狠戾之色,柔聲道:“暉兒,你受苦了,莫怕,阿耶會帶你回家……”
他一邊哄孩童似地哄著,一邊向他靠近。
趙清暉現在一挨近父親便渾身發抖,他日日用藥液浸浴,送來前又被人餵了藥,明明噁心得抓心撓肝,可身子卻彷彿有自己的主意。
他只能往床裡縮,口中“呀呀”作聲,讓父親別靠近自己。
可武安公卻探身過去,忽然拿起榻上的被褥將兒子兜頭一蓋,便即下死力摁住他口鼻,一邊壓低聲音,哽咽著道:“暉兒,你別怨阿耶狠心,阿耶不忍心見你如此,只能親手送你上路,你放心,阿耶一定替你報仇雪恨,把桓煊千刀萬剮……”
趙清暉愣了愣,旋即明白過來父親要做什麼,渾身的血瞬間涼透,他在江南一年不堪回首,遭的那些罪他都不敢回想,唯一的念想便是盼著父親能找到他,替他報仇,讓他做回尊貴的武安公世子,結束這場噩夢,誰知他的親生父親竟然要殺他!
他苦熬一年,只想找阮月微和桓煊報仇,哪裡肯就這麼死了,便即蹬腿朝著父親猛踢狠踹。
武安公是個武將,雖然已近六旬,體格仍舊強健,堪稱老當益壯,趙世子那羸弱的小身板不是他對手,但人在瀕死求生時爆發出的力量也不可小覷,武安公竟差點叫他踹翻。
他騰出一隻手來按住兒子雙腿,然後用膝蓋牢牢抵住,又去悶他頭臉。
被褥下的身體掙扎了一會兒,漸漸不再動彈。
武安公長出了一口氣,燃眉之急一解,悲痛瞬間襲來,他一下子鬆了勁,無力地癱坐在床邊。
就在這時,被褥下的趙清暉忽然又動起來。
武安公正“騰”地站起身,待要再去悶他,忽聽外頭兩個小僮驚叫:“官人何事?”
話音未落,只聽門扇“砰”一聲被人從外頭踢開,呼啦啦闖進來一隊人馬,看身影總有十多個。
武安公大驚失色:“何人私闖民宅?”
領頭之人道:“金吾衛,你是何人?”
武安公來這種地方,自然是竭力藏形逆跡,掩人耳目,此時也不敢亮明身份,只虛張聲勢道;“你們好大膽子,可知我是何人?”
領頭之人冷笑道:“一個鹽商罷了,不過有兩個錢,也敢這樣同官差說話!”
武安公此時已察覺出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