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吱嘎”聲,一行人繞過屏門,起著馬向內行去。
齊王案發後,闔府上下連同淑妃的母族處死的處死,流放的流放,沒入教坊的沒入教坊,不知是不是因為這個緣故,宅院裡也瀰漫著一股不祥的氣息,屋宅頹敗得似也比一般宅院快些。庭中荒草叢生,樹木和房梁成了鴉雀築巢棲息之地,臺階上生滿青苔,朱漆闌干已看不出原先的顏色。
風穿過破敗的窗紙、蛀蝕的戶牖,和著烏鴉粗噶的叫聲,光天化日下也陰森森的。
桓明珪後背發涼,撓了撓胳膊上的雞皮疙瘩:“蕭將軍打算從哪裡開始搜?”
他說著不自覺地往隨隨身邊靠了靠,彷彿蕭將軍能鎮邪似的。
隨隨想了想道:“先去他寢堂看看。”
一個人日常起居的地方往往能看出些東西。
兩人踏進正院,穿過三進院落,越往裡走,周遭似乎變得越安靜,越陰森。
到得寢堂門前,隨隨看了看,門沒上閂,封條也破了,因為不久前桓煊已派人來搜過。
隨隨推開門向房中走去,一進屋他們便發現這座屋子特別幽暗,窗戶又高又窄小,比尋常房舍小了近一半,屋裡的簾帷、屏風卻特別多,且都是暗沉的顏色,尤其是帷幔,不是深紫便是醬色,像是沾滿了凝固的血。
隨隨走到床邊看了看,窗臺隱約可以看出加砌的痕跡,顯然是他搬進王府後命人改小的,他似乎有意將自己的居處弄得幽暗陰寒,像是野獸幽居的巢穴。
桓明珪不由想起桓炯的屍身在荒野中被人發現時的慘狀,心裡有些打退堂鼓,可他自告奮勇來幫忙,只能硬著頭皮跟著走了進去。
到處都是塵灰和蛛網,隨隨四下裡看了一眼,從地上和床榻、箱籠上的痕跡看便知桓煊的人已經仔仔細細將這裡搜過一遍。
陳王府抄沒時財帛、米糧和值錢些的傢俬都已沒入宮中府庫,不過或許是因為不祥的緣故,床榻、几案、屏風和擺設仍舊留在原處。
隨隨向桓明珪道:“豫章王先前到過這裡麼?”
桓明珪搖搖頭:“桓炯從來不讓別人進他的內院。”
他四下環顧了一圈:“這屋子裡怎麼連面鏡子都沒有?”
他是走到哪裡都要照鏡子的人,想象不出一個人離了鏡子要怎麼活。
隨隨道:“他大約不願看見自己吧。”
桓明珪不由嘆了口氣,雖然桓炯的儀容叫人不敢恭維,但他也沒想到此人已經自厭到了這般地步。
隨隨吩咐侍衛們點起燈燭,把床榻、櫥櫃和箱籠都找一遍,連屏風的邊框、帷幔的夾層都要仔細找過。
她自己卻舉起燭臺,向著床榻對面一個黑黢黢的門洞走去。
這便是桓炯密室的一處入口,原本有個櫃子擋住暗門,抄沒時櫃子已被移到一邊。
很多權貴都會在府中挖掘密室密道,桓炯這樣的人在臥房下面掘密室一點也不意外。
隨隨沿著臺階往下走,豫章王遲疑了一下,只得跟上。
地下更潮溼陰冷,隨隨扶著石壁往下,只覺石壁上凝結的水汽從指尖滲入體內,讓人遍體生寒。
桓明珪道:“這密室便是方室們煉製毒藥的地方?”
隨隨道:“煉製毒物有丹房,聽說這裡只是藏藥和用活人試毒的地方。”
桓明珪打了個哆嗦,差點腳下一滑跌下去。
好在石階不太長,他們很快便下到了密室裡。
隨隨用油燈將鑲嵌在石壁中的燭燈點燃。
他們眼前是個四五丈見方的石室,室內正中擺著張石床,左右兩面牆壁上都是木架子,原來大約是放藥的,如今藥被搬空,只剩下空架子。
入口對面的牆壁空著,擺著個兩尺來高的須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