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旁的小越氏以淚拭面,「崢兒,此事你萬不可衝動,如今咱們衛家正是風口浪尖,若是出了什麼岔子,可能會牽累到整個侯府。」
她說完,又看向衛燕掩面而泣,「我可憐見的女兒啊,怪只怪母親沒本事早早將你的親事定下,才會惹出今日之局面,想那第戎可汗已入暮年,哎,讓我如何去見九泉之下的姐姐啊。」
小越氏連聲悲歌,弦外之音倒是明顯得很,畢竟當時最操心衛燕早些嫁人的是她,而其餘人,尤其是衛崢,則是隻想讓衛燕留在府裡,不必著急嫁人。
此話的言外之音衛崢如何不懂,他冷冷一笑道:「何故在此挑撥,大母,你整日把無言面對我母親放在嘴邊,可這府裡,最對不起小妹的,不正是您嗎?」
小越氏被他噎了一噎,瞠目不敢置信地瞧他,旋即又做委屈地嚎啕大哭起來,「侯爺,妾身委屈啊。」
衛凌被她哭得頭疼,「崢兒,不得無禮,還嫌家裡不夠亂嗎?」
「咱們整個家現如今當同氣連枝,而非內訌。」
聽衛凌如是說,衛崢儘管有所不甘,但還是默了聲去。
眾人走後,衛燕悄悄把衛崢拉住,留下來說話。
衛崢瞧著蒼弱的妹妹,心疼不已,眸中閃爍晶瑩。
衛燕方才儘管一直默不作聲,但心中早已有了猜測,遂問他:「兄長,你方才分明話中有話,究竟是什麼事,你現在告訴我,好嗎?」
衛崢瞧著妹妹半晌,猶豫再三還是決定把深埋在心底的秘密說出來。
他反身去關上房門,然後坐到她身邊,「有件事情,我為了這個家和睦,憋在心裡太久,如今,是該同你說出來了。」
衛燕認真聽他說下去,握在錦被上的手越攥越緊。
她未想到,從前江桐總說她衛家羞辱她,對她成見那麼大,其實跟小越氏做過的事情分不開。
「當日我便是在偏院花圃親眼撞見了此事,她對江家人的那些羞辱之詞,是我每每想起來,都覺得不堪入目,難以啟齒的。」
「在她的話語中,江桐與喪家之犬無異,與咱們侯府攀親,是祖墳上冒了青煙,成婚後闔該是當牛做馬報答的。」
「她將江家貶損至此,他江桐焉能心中不憤?後來我質問她,她卻說就該立這下馬威,好讓他們江家人不敢輕慢你,而後還懇求我不要把事情說出去,否則家宅不寧,你往後在江家的日子會抬不起頭。」
「於是我便將這件事藏在了心裡,方才,亦是她太過分了,我才會脫口而出的。」
「可我這些年每每想起此事,都覺得並非是好心辦了壞事這麼簡單,若她真為你好,就不該是這樣的方式,大可以對江家以禮相待,這般作為,實在是不合常理。」
衛崢將滿腔心思皆宣之於口,衛燕卻始終一言未發。
她心中,無形有座山稜在漸漸倒塌。
小越氏,從小到大被她奉若慈母,在她看來對她關懷備至的人,竟然會在暗處,想要毀掉她的人生。
若非小越氏,從前江桐對她,定不會如此充滿敵意。
那麼他們之間,或許完全會發生不一樣的故事。
可一切在最初就錯了。
小越氏一舉讓天性敏銳多思的江桐恨上了整個侯府,包括她。
這實在是太可笑、太荒唐了。
黃粱一夢,大夢初醒後,卻知這夢在開始時便是錯的。
一時間,她竟不知道該去恨誰。
當下,命運又給她開了個大玩笑,讓她不得不遠背負著大澧的使命,赴第戎和親,嫁給年近古稀的老可汗。
這實在是太可笑了。
她該恨的。
到底是江桐?是小越氏?還是明和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