四月初的夜,還帶著一絲涼意,季明遠卻驟然出了一身冷汗。周身有種發麻感,他冷靜下來,看著許佳寧,聲音微啞地道歉:「抱歉,小許,我——」
「沒事。」
許佳寧及時截斷他的話,微微一笑,仰頭將藥送進嘴裡。繼而將空杯子扔進垃圾桶裡,向售貨員道謝後,率先走出了藥房。
季明遠輕抿了下唇,略微遲疑了兩步,才跟了上去。
林洛正坐在車裡跟韓揚語聊,見兩人回來了,連忙掐斷了訊號。然而出乎意料的,許佳寧和季老師的臉色都不算太好看,林洛原本還想問問情況怎麼樣,一見這樣,只好把話咽回了嘴裡。
一路沉默著回到酒店,氣氛不能更糟糕。終於等車停穩了,林洛看看許佳寧,等著她下車。不想許佳寧卻看她一眼,說:「林洛,你先回去吧,我還有話跟季老師說。」
這話,讓季明遠和林洛同時一怔。前者很剋制,才沒有回頭。而林洛,已經不感到驚訝了,只是為再一次被清場而鬱悶。她們不是朋友嘛,有什麼話朋友也不能聽嘛?壓下心中的種種疑問,林洛向季明遠道了謝,先行下了車。
車裡只剩下他們兩個人了,一陣靜寂後,季明遠問:「你想跟我說什麼?」
許佳寧抬頭:「可以去你房間說嗎?」
季明遠自後視鏡裡看了女孩兒一眼,很快又移開視線。
「最好在這裡說。」
「那我就不說了。」
季明遠:「……」這是,在跟他賭氣?
短暫沉默片刻,季明遠開啟車門,下了車。
因為這次來開會的人數眾多,季明遠的房間沒跟林城來的一行安排在一起,而是差了六個樓層。值得慶幸的是,因為樓層較高,這裡沒有多少人。
季明遠開啟房門,先換了鞋,又拿了一雙乾淨的拖鞋,放在了許佳寧面前。許佳寧沒有動,在他直起身後,上前一步,默然不語地抱住了他的腰。
想要說出口的話被堵了回去,季明遠一愣,低下頭:「小許——」
「你別動,我就抱一會兒。」
季明遠失笑,這算什麼呢?他手放上許佳寧的肩頭,正要推開,胸處感覺到一陣濕熱感。起初還不真切,等這種感覺越來越明顯的時候,他才意識到那是什麼。那是許佳寧的眼淚,她哭了!
季明遠還從沒見到她哭過,除了在老教授那裡知道的那一次她因為他走而傷心,他甚至連聽說過都不曾。一直以來,他都覺得這個女孩兒內心有種極其柔韌的力量,沒有想到她會哭,而且這眼淚還是他招惹來的。
「許佳寧。」男人的喉間有些發緊,聲線也有些乾澀,「如果你因為我之前的舉動而感到被冒犯,我向你道歉。我絕非有意,我只是——」
季明遠不知該如何說下去了。是啊,他該如何向一個乾乾淨淨清清白白的女孩兒解釋,他錯把她當成鍾靈,反應過激了。他沒有壞心,但這份好意在任何一個女孩兒那裡,似乎都是那麼不可接受。因為沒有一個女人,願意跟宮外孕有牽扯。
心中思緒翻湧,季明遠卻沒再說什麼,只是低低地嘆了口氣。這聲嘆息在黑暗的房間裡是那樣沉重,以至於打在許佳寧的心上,讓她慢慢地平復了下來。
「季老師,我沒有生氣。」黑暗中,女孩兒哭過的聲音泛著一層閃亮的水光,聲音也有些啞。
季明遠稍稍意外,隱在深處的臉,已然恢復了平靜。
「那你在哭什麼?」
「我只是心裡覺得難受,想發洩一下。」
季明遠:「……」這個理由……
季明遠已經不知是該慶幸還是該無奈了,安靜片刻,他倏忽勾了唇:「現在還難受麼?」
許佳寧搖了搖頭,抹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