裴臻眉頭一挑。
楚王司徒修乃皇上的第七子,也是最小的兒子,素來與他沒有交情,怎會來府中?
正想著,前頭有人朗聲道:“本王冒昧前來,還望裴大人見諒。”
他往前一看。
司徒修穿著件淡綠色素袍,人如修竹般挺拔,從容走過來,面帶微笑,好似在自家園子裡一樣。
裴臻不敢怠慢,行禮道:“見過七王爺。”
“無需拘束。”司徒修態度謙遜,“本王是來向裴大人請教的。”
皇子們年幼時,都在春暉閣聽課,朝中肱骨重臣常出入此地,皇上為培養他們成為國家棟梁,有時甚至還親自教授,如今他們都已封王,尋常處理事務,都有堂官隨後指點。裴臻心有疑惑,頷首道:“不知王爺有何事詢問?”
“是關於倭寇,昨日與父皇提到外夷一事,如今大同得已肅清,然江浙的倭寇依然猖獗,雖有胡大人坐鎮,掀不起風浪,父皇仍很憂心。”他頓一頓,眸光流轉,“我與父皇稱,胡大人明年必能殲滅倭寇,父皇不信,我說不如問問裴大人,父皇今日便讓本王前來。”
倭寇小國,又有大海之隔,說是猖獗,在裴臻看來不過是小打小鬧。
“上下齊心,不說明年,便是今年也未必不能殲滅。”裴臻瞧一眼司徒修,話有深意,“治外不如治內。”
司徒脩敬佩他洞如觀火,撫掌道:“都說裴大人有勇有謀,聞名不如見面!”
他面帶笑意,侃侃而談。
傳聞楚王冷麵無情,誰想到,第一次交談,如沐春風。
裴臻心想,大概如皇上一樣,人有八面,對著這人一面,對著那人又一面,只為何與他攀交情?
耳邊又聽司徒修道:“裴大人為護國土,本是該再靜養一陣,只五軍營疏於整治,軍紀潰散,還請裴大人多費心才好。”
原來也是為命他即可上任,操練軍馬,裴臻心思電轉間,耳邊只聽馬蹄聲踏踏。
裴玉嬌騎了一圈又回來了!
司徒修放眼望去,只見一人一馬旋風般馳來,馬兒神駿,姑娘身姿靈秀,配合的天衣無縫,如同流光一般,轉眼間,就到眼前,他這下看清了,此人原是裴玉嬌。
她頭髮挽成單螺,穿著明綠的騎射服,在陽光下,那綠色如此醒目,好像天地間最鮮亮的一抹色彩,落入他眼中。他一時竟看得呆了,如見幻象,任由她恣意的縱馬從他身邊飛馳而過。
這小傻子何時會騎馬?
他從不曾教過……
司徒修心想,她怎麼能騎得那樣好?
身邊,裴應鴻跟裴應麟大聲喝起彩來。
裴臻怕馬兒太高大,把裴玉嬌抱下來。
她笑道:“真好玩,爹爹,就是有點兒累,我明兒再騎。”
她眼波兒流轉,嬌憨可愛,聲音甜甜的,在跟裴臻撒嬌。
記憶裡,她從不曾這樣跟自己說過話,司徒修挑眉道:“這是裴大姑娘?”
突然聽到這微帶涼意的聲音,裴玉嬌整個人僵住,她之前騎馬太過快意根本沒注意到,原來他竟然在。
她轉過頭,對上他燦若星子般的眼睛。
“是小女,玉嬌,快來見過楚王殿下。”
既然遇到了,總不至於失禮,雖然裴臻也不想女兒被皇室中人瞧見。
裴玉嬌低下頭,蚊子一般的聲音:“見過王爺。”
司徒修笑笑:“沒想到姑娘騎馬騎得那麼好,不愧是裴大人的女兒。”
上輩子,她在王府可沒有機會騎,又老是被司徒修教導責罰,她委實不曾跟他說過自己的事情,說過她童年趣事,說過她喜好,說過關於她的一切,他當然不會知道,他也沒有興趣來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