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略想了想,怕她疏漏,便又重新寫了一張玄武湯的方子給她。
李羨魚謝過他,一併裝進荷包裡,目送他往太醫院的方向離開。
回返的時候,月見笑著道:「今日披香殿可算是熱鬧,您出去一趟,還一連送了兩撥人出去。」
李羨魚也笑著輕推了推她:「若是無事,便催他們將午膳備上,待用完午膳,我還要去見寧懿皇姐呢。」
月見應聲,往小廚房裡去了。
披香殿的午膳很快送來。
因著秋日裡乾燥,除了素日裡常見的膳食外,小廚房裡還特地奉了一道冰糖雪梨過來。
圓滾滾的一隻雪梨浸在澄黃的糖水裡,旁側散著殷紅的枸杞枚,看著倒很是喜人。
李羨魚心情頗好地在長案盡頭坐落,小聲對樑上喚道:「臨淵。」
她彎眉:「該用午膳了。」
玄衣少年自樑上而下,無聲坐在長案另一側。
他今日不知道為何,似是心緒不高,薄唇緊抿,顯得眉眼霜寒。
「怎麼了?」李羨魚托腮望著他:「是飯菜不和胃口?」
「沒有。」臨淵簡短答道。
李羨魚好奇地指了指擱在他眼前的碗筷:「那你怎麼不動筷?」
臨淵問:「不是有客來?」
「有客來?」
李羨魚微微一愣,稍頃才回過神來,明白他說的是顧大人。
她彎眉笑起來:「顧大人已經回去了呀,我讓月見給他包了點心的。」
臨淵淡看她一眼:「公主不留他用膳麼?」
李羨魚杏眸微睜,輕輕搖頭:「臨淵,太醫是不能在公主寢殿裡用膳的。」
這不合規矩。
她話音落下,對側的少年便掀起薄薄的眼皮看向她:「那公主與我一同用膳,便合規矩了?」
他的話將李羨魚問住。
她垂首認真想了想,有些為難。
宮裡似乎沒有規矩說不能與影衛一同用膳。
當然,也沒有規矩說能。
李羨魚想了半晌,抬起眼來,眉眼彎彎地看向他:「有沒有這個規矩不重要。」
她道:「因為我想與你一同用膳。」
畢竟,一個人用膳多無聊呀。
而且臨淵又不挑食,與他一同用膳,他便會幫她將不喜歡吃的都吃完。
簡直是最好的飯搭子。
她想,應當沒有人會不喜歡和臨淵一起用膳的。
臨淵長指微頓,抬起眼來看向她。
眼前的少女乖巧地坐在那,唇紅齒白,眉眼彎彎,即便是說這樣不著邊際的話,也,並不使人覺得厭惡。
他沉默稍頃,終於曲指執起桌上銀箸,無聲挪開了視線。
一塊李羨魚不愛吃的綠豆糕被他挾走,放入自己碗中。
不知道為何,今日的綠豆糕做得很淡,沒什麼滋味。
吃著如同飲水,思緒倒也不自覺地飄遠。
他想起了方才在東偏殿中看見的那一匣子藥方,層層疊疊,竟有數十張之多。
他微垂羽睫,將口中並無滋味的綠豆糕嚥下,終於啟唇問道:「公主與顧太醫是何時相識?」
李羨魚正小口小口地吃著那碗冰糖雪梨,聞言輕抬起眼來。
雪梨上的熱氣氤氳而起,朦朧了彼此的視線,顯得少女的輪廓分外柔和,笑聲也清脆。
「我十二歲的時候,顧大人便來披香殿裡看診了。」
那便是三年前。
臨淵沉默地想。
從豆蔻年華到及笄,算得上是少女極重要的三年了。
李羨魚似乎也是這麼覺得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