而羌無掌握影衛司十數年,亦絕不是心慈手軟之人。

羌無那銳利的視線掃過二人,開口時語聲沙啞,像是嗓子曾被毀過:「其餘的影衛幾日之內便能訓好。公主可要再思忖一二?」

「我已經想好了。勞煩司正。」

李羨魚說著,便將素手藏進袖袋裡,捏住了幾張銀票。

她一早便做好了使銀子的打算。

如今,正等著羌無開價。

希望他不要獅子大開口才好。

令她意外的是,羌無只略一頷首,便將手裡的錦冊攤開。

上頭嘉寧公主李羨魚幾個字底下,已寫好一個名字。

臨淵。

一同遞來的,還有一枚銀針。

李羨魚低頭看去,看見書頁上密密麻麻全是影衛們的名字,每個名字上,還分別印有一枚血指印。

那這枚銀針是用來做什麼的,便不難猜。

她還未啟唇,臨淵已接過銀針。

繼而一滴鮮血落在字上,又被重重摁下,化作一輪朱印。

「上名已畢。」

羌無收回錦冊,平靜起身:「公主可以回返。」

李羨魚拿著銀票的手輕輕一頓,有些訝然:「就這樣便好了麼?不用其他的?」

既沒有問臨淵的身份,也沒有問她要銀子。

一切順利得,都有些不可思議。

羌無的十指交錯,一雙銳利的眸子看向她:「公主可還想要什麼?」

李羨魚的視線落在臨淵腰間那柄彎刀上。

「這柄刀已經捲刃了,你要不要換一把新的?」她小聲對臨淵道:「如今在影衛司裡,你想換什麼樣的兵器都是有的。若是回了披香殿裡,便只有切肉的廚刀了。」

臨淵頷首,利落解下腰間彎刀,丟在案上。

這柄兵器對他而言,確不趁手。

羌無隨之擊掌,一身穿淺灰色武袍的男子旋即自暗處現身。

「帶他去兵器庫。」

男子抱拳領命,帶臨淵往後院而去。

李羨魚悄眼看著,直至兩人的背影徹底消失在月洞門後,想是再聽不見此間談話了,這才迴轉過身來,輕聲道:「司正,我還有一樁事想問你——影衛平日裡,都要做些什麼?」

羌無答道:「影衛,顧名思義,便是公主的影子。藏在暗處,為公主而生,為公主而死。」

「公主可以吩咐他們做任何事。」

李羨魚輕抬起羽睫。

任何事嗎?

那她昨夜與臨淵說,影衛的職責是保護她,應當不算是騙他吧。

她輕眨了眨眼,趁著臨淵還未回返,又道:「還有一件事。你這裡,能做新的照身貼嗎?」

「可以。」羌無道:「且能夠以假亂真。」

李羨魚卻搖頭:「不要以假亂真。」

「是要真的照身貼。」

羌無抬眼看她,眸光微深:「公主想給他什麼身份?」

李羨魚略想了想,輕聲道:「只要是一個能夠自由行走在世上的身份便好。」

她小聲追問:「可以嗎?」

「自然可以。」案幾後,羌無短促地笑了一聲,那雙凌厲的眼中卻殊無笑意:「但公主,這是另外的價錢。」

李羨魚反倒是鬆了口氣。

羌無方才的態度令她有些害怕。

畢竟宮裡總是這樣。無緣無故的好處背後,大多都藏著各式各樣的算計,讓佔了好處的人一一付出代價。

反倒是這樣直白地要銀子,倒讓她覺得安心些。

於是她問:「司正要多少銀子?」

羌無豎起三指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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