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輕闔上眼,終是艱難啟唇:「臨淵,我在想我的皇兄皇姐們。」
「他們是不是也和我們一樣,平安地從雪山上歸來了?」
話至末尾,李羨魚已有些哽咽。
這句話,連她自己都騙不過。
畢竟,她是親眼看著雪山崩塌,看著雪浪將所有人吞沒。
也正因如此。才更不敢前去面對。
臨淵沒有給她答案。
他向李羨魚伸手,掌心向她,示意她可以借著他的力道起身。
「尋人的金吾衛已陸續回來。」
「臣可以帶公主前去詢問。」
李羨魚抬起一雙水霧朦朧的杏花眸望向他。
見朱紅的幔帳前,少年鳳眼濃黑,眸底並無半分退卻。
像是帶她走出雪山時那般,永不退縮,也永不遲疑。
無論是面對天命還是人心。
李羨魚在他的視線裡慢慢止住哽咽。
她終是鼓起勇氣,將指尖搭上他的掌心,借著他的力道站起身來。
與他執手走向帳外的風雪。
雪風呼嘯,天色冥冥。
李羨魚裹著厚重的狐裘,親手提著盞雪白的琉璃燈,步入金吾衛們臨時駐紮的軍帳。
值守的金吾衛紛紛起身,拱手向她行禮:「公主!」
李羨魚輕輕點頭,想要啟唇問他們搜救的結果。
一抬眸,卻先望見放在遠處木桌上的數十個託盤。
盤內各色物件凌亂擺放,許多,還沾有血跡。
她的視線微頓,低聲問道:「這些都是什麼?」
金吾衛們答道:「回公主,是從雪山上尋回,暫且無人認領的物件。」
李羨魚徐緩點頭。
她提著琉璃燈走上前去,一件一件地仔細辨認。
她看見了皇兄們的金冠玉帶。
皇姐們的釵環首飾。
還有已經認不出形制的,沾滿鮮血的貼身物件。
她的視線在其中艱難地挪動著。
在一張殘破的鐵面上略微停留,又輕輕移開,終是落在一張精緻的圍領上。
李羨魚顫抖著手將它拿起。
在琉璃燈璀璨的光芒裡,李羨魚認出,這是她在剛離開皇城的時候,送給雅善皇姐的狐毛圍領。
此刻雪白而豐密的狐毛已被冰雪浸透,拿在手中,冷得錐心刺骨。
李羨魚捧著那張圍領,帶著最後一絲希冀,忍著哽咽,去問身旁的金吾衛:「雅善皇姐呢?她回來了嗎?」
被她詢問的金吾衛深深低頭,徐徐向她比手請罪。
「是屬下們無能。」
「……雅善公主,未能找到。」
李羨魚愣住。
她慢慢低頭,去看手中的圍領。
像是又想起了啟程前,她與雅善皇姐約好的事。
等春日,等雅善皇姐的身子好轉,便一同去御花園裡放紙鳶。
彷彿還是昨日的事,卻已遙遠得永不可及。
手中的琉璃燈墜地。
在清脆的碎裂聲中,李羨魚終是俯下身去。
慟哭失聲。
又是漫長的三日過去。
距離當初雪山崩塌,已度過整整七個晝夜。
去雪山上尋人的金吾衛們陸續回來,卻再也沒帶回李羨魚任何一位親人。
大雪仍在下落,隱隱有封山之勢。
傷重的李宴不得不勉力從病榻上起身,下旨令剩餘的皇室,即日便往玥京城回返。
李羨魚得知這個訊息的時候,又是一日的黃昏。
她執傘立在雪地裡,看著遠處風雪呼嘯的和卓雪