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羨魚愣立。
稍頃,她想,臨淵這次似乎是真的生氣了。
她一時沒想到什麼合適的哄人方法。
便只好依著他的話,乖乖回到了榻上,換了寢衣,蓋上了錦被。
躺在錦枕上闔眼的時候,她想,也許等明日吃了早膳,臨淵便也消氣了。
畢竟小廚房裡做的早膳是那樣好吃。
待紅帳後的少女呼吸漸漸變得均勻,倚坐在樑上的少年終於睜開眼來,側首看向長窗。
今夜亦未落雨,窗外月朗星稀,白光鋪地,照出每一個夜行之人的行蹤。
臨淵收回視線,解開從宮外帶回的包裹。
裡頭的東西不多。不過一柄輕劍,一張面具,一套夜行衣,皆為能在夜晚更好地隱匿行蹤。
他只留在宮中三月,如今,已耽擱了太久。
他垂眼,迅速換好了夜行衣,將自己的容貌隱在鐵面之後。
臨淵躍下橫樑,無聲落地,在行過李羨魚紅帳前的時候,他順勢將手中新買的輕劍放在李羨魚的紅帳外,低聲道:「我去去便回。」
紅帳內,少女睡得濃沉。
臨淵垂眼,背轉過身去,將身形重新隱入夜色。
寅時一刻,少年照例踏著最後一縷暮色回返。
昨夜月色清朗,似一柄雙刃之劍——能使夜行之人暴露蹤跡,卻也能令宮中巡值的金吾衛,與隱在夜色中的暗哨暴露無遺。
這一夜,他弄清了披香殿附近金吾衛們的巡夜規律,與暗哨的佈置。
待明日,便能走得更遠。
只要他要找的兩人在宮中,他便有把握,不出一月,便能尋見他們的蹤跡。
卯時,李羨魚被殿外的敲門聲喚醒。
外間傳來月見略顯急促的語聲:「公主,教引嬤嬤們過來了。」
仍在榻上的李羨魚被她這句話驚醒,不得不頂著睡意坐起身來,裹上放在一旁的絨線斗篷。
她道:「快進來吧。」
話音方落,她又想起臨淵來。
她生怕臨淵此刻也是半夢半醒,忘了迴避,便略微揚起些語聲,說了句『我想先更衣。』好讓臨淵聽見,及時背轉過身去。
繼而槅扇一啟,宮娥們魚貫而入。
伺候她更衣的更衣,洗漱的洗漱。
而竹瓷為她綰髮上妝的時候,視線落在她眼底淡淡的青影上,略有些擔憂:「公主,您這幾日可是睡得不好,怎麼眼下又見青了。」
李羨魚有些心虛。
她確是沒能睡好。
昨夜,她在榻上睡得極不安慰,總是翻來覆去地想不明白,義結金蘭這樣美好的事,為什麼臨淵非但不答應,還因此生了她的氣。
可這些,不好與竹瓷說,她便只好道:「興許、興許是天氣轉涼,被子薄了。」
竹瓷擔憂:「若是染了風寒可怎麼是好……等教引嬤嬤們走了,奴婢便去庫房裡尋一套厚些的被子與褥子,趁著晌午天熱的時候曬一曬,給您換上。」
月見則仍是灌了個薄荷香球塞到她的袖袋裡:「公主困的時候,記得拿出來聞一聞,可千萬別被她們找到了紕漏。」
李羨魚連連點頭,將香球藏好。
待侍女們為她梳妝完畢,便起身一同往偏殿裡去。
今日,何嬤嬤亦是早早地候在偏殿。
見李羨魚過來,便呵腰向她行禮:「公主萬安。」
許是有上回的陰影在,這次,她站得離水缸足有十幾步遠,生怕自己再『失足』栽了進去。
李羨魚輕輕頷首,心底卻有些忐忑。
昨日睡下前,臨淵還在生她的氣。今日若是何嬤嬤又為難人,也不知臨淵還會不會