眼見著氣氛又要變得劍拔弩張,李羨魚匆促起身,抬步上前輕聲圓場。
她羽睫微低,雙靨淺紅,語聲輕柔地勸:「其實,其實二十七個月也不算久。」
若是掐指細細算起來,似乎也就兩輪冬夏,並一個春日。
臨淵與李羿皆看向她。
眼底的神色各自不同。
臨淵劍眉緊皺,眸底幽邃,未曾立時啟唇。
李羨魚可以等。
但他不能。
他如今已柩前即位,絕無可能一連二十七月都留在大玥。
更無可能讓李羨魚孤身留在玥京城中等他。
無論大玥想藉此開什麼條件,他都要將李羨魚帶走。
李羿則冷靜地提醒她:「嘉寧,你可要想清楚!兩年後,胤朝的後宮不知有多少人。你萬裡迢迢嫁到胤朝,無人替你撐腰。屆時在後宮中被人欺凌,亦無人知曉。」
臨淵眉眼微沉。
似在回答李羿,又似在向李羨魚許諾:「無論是二十七月,還是二十七載。胤朝的後宮中沒有旁人。何人又敢欺凌朕的皇后。」
李羿與他原有舊仇,此刻更是片字不信。
畢竟年少時的諾言或許為真。
但隨著時移世易,若干年後,誰知曾經的恩愛情濃,年少相許,又是否會走到『長門一步地,不肯暫回車』的局面。
歷史上,可不止一位廢后。
他鷹眸乍寒,語聲冷肅:「不過空口白話罷了!」
「——你可敢將方才的話,寫到遞來的國書上?」
李羨魚常年住在披香殿裡,對前朝的事瞭解的並不多。
她並不知曉『將此事寫在國書上』的含義。
但李宴的眼底卻有思忖之色淡淡而過。
他想,他大抵是猜到了皇叔此言的目的。
國書不同於尋常書信。
寫在國書上的事,無論大小,皆是國與國之間的信諾。
若是毀去,會被周遭列國所輕蔑嘲笑。
被毀諾的那一方……
亦可以名正言順地起兵征伐。
臨淵自然也知國書的寓意。
但他並未有片刻的遲疑。
在李羿的視線中,他抬步上前,從李宴手中取回胤朝的國書,持李宴批奏章的硃筆,將方才所說的話一一添在國書上,一字不漏。
非但如此,他還親手其中蓋上自己的璽印。
以示覺無更改。
待朱紅色的璽印落下。
臨淵收回國璽,遞去國書。
他看向李羿,一字一句,擲地有聲:「激將法對我無用。但若是為了昭昭,添上一句,又如何?」
李宴不動聲色地接下臨淵遞來的國書,垂眼看去。
卻見國書上除臨淵適才所言之外,還另起一行,再書一十二字。
生同衾,死同穴。
此生,不再他顧。
君王一諾,重於千斤。
撰寫在國書上,更是字字爍金,不可更改。
李宴似也有片刻的震動。
他抬起視線,看向側身立在錦繡屏風前的少女,以一位兄長的身份問她:「小九,你可願意等這二十七月?」
李羨魚聽到李宴喚她,這才徐徐轉過身來。
她面上猶紅,杏眸卻明淨,似從未遲疑過。
她點頭,語聲很輕地道:「一生漫長,又何止眼前的這兩輪冬夏。」
李宴嘆了聲,終是頷首。
「君王守喪,以日代月。」
「公主,亦可如此。」
李宴執起硃筆,於國書上寫下準許的批覆。
筆鋒