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刻鐘後。
兩隻鐵籠被運入場中。
裡頭裝得卻並不是野獸,而是六名壯年男子。
籠底血跡斑斑,而所有人皆是傷痕累累,渾身上下,已無一塊好肉。
李羨魚只望了一眼,面具後的臉便褪盡了血色。
一名黑衣男子自暗處現身,問李羨魚與臨淵:「客人要押注麼?」
臨淵斂下眸底暗色:「不必!」
男子便將視線轉向李羨魚。
李羨魚連連搖頭。
男子的身形隱入暗處,鐵籠的籠門隨之開啟。
臨淵握緊了她的素手,語聲低低落於耳畔。
「闔眼。」
李羨魚依言緊緊闔眼。
緊接著,是幾道鐵鞭砸在皮肉上的聲音,混雜著尖銳的痛呼。
死鬥隨之開始。
李羨魚看不見場內的場景。
卻能聽見那樣可怖的聲音。
嘶吼聲,掙扎聲,皮肉撕裂,骨頭折斷的牙酸聲。
而身邊的權貴也像是變成了野獸。
隨著場內血肉飛濺,鮮血噴灑而狂熱地高呼。
「咬啊!咬啊!咬斷他的喉嚨!」
李羨魚為之顫慄,像是到了人間地獄。
臨淵並未看場中的死鬥。
他環視場中,試圖從狂熱的人群中找到一張特殊的面具。
那張面具側面有一道紅寶石鑲嵌而成的紅紋,像是騰起的火焰。
據說,便是明月夜首領的徽記。
他曾經在鬥獸場中,看見過一次。
也僅有一次。
然此刻,又有黑衣鐵面的男子穿行在場中,開始販賣珍饈。
其中一名男子將手中的檀木託盤遞向李羨魚,問道:「貴客,要來一份羊蹄麼?」
羊蹄?
李羨魚絲毫沒有食慾,正想搖頭。視線一落,卻赫然看見,盤中放著的是一隻蒸熟了的美人玉手,指甲上,還刻意塗了鮮艷的蔻丹花汁。
李羨魚面色驀地煞白。
她慌亂地站起身來,以致於打翻了託盤。
臨淵立時扶住她,但李羨魚還是忍不住,伏在他的臂彎上,覺得胃裡一陣翻江倒海,若不是晚膳沒吃什麼東西,此刻恐怕便要盡數吐出。
而黑衣人眸色晦暗地望著兩人,似起了疑心。
臨淵立時丟給他一張銀票,將李羨魚橫抱而起,帶她大步往外走。
「我們回去。」
李羨魚將面具掀起一寸,以手緊緊掩口,許久才艱難地將噦意忍下。
她伸手握住臨淵的袖口,杏眸裡滿是水意:「我們不能救他們嗎?」
臨淵垂眼。
「不能。」
在李羨魚帶著水霧的眸光中,他俯下身來,修長的指尖輕拂過她面上冰冷的黃金面具,語聲很低,卻能讓她聽清。
「公主,只要明月夜在一日。這樣的人,便會源源不斷的送來。」
永無止境。
李羨魚纖長的羽睫緩緩垂落。
羽睫末端的水露隨之墜下,輕落在他的手背上。
面具冰冷,而她的珠淚滾燙。
她輕聲問:「除非,有一日,明月夜不再開啟了嗎?」
臨淵低應:「臣也希望能有這一日。」
他說罷,不再多言,只淡淡垂眼。
「夜深了,臣送公主回去。」
夜闌人靜。
寢殿內靜謐無聲。
李羨魚將自己關在紅帳裡,卻不睡去,只是獨自坐在榻沿上,羽睫低垂,眼眶微紅,正入神地想著方才的事。
比之花樓中的旖