的晚,性情溫順的耕牛都被領走了,他手上這頭是個犟頭子,走到地頭不知道拐彎,別處一有動靜它就扭頭四望,別的牛是一捱打就聽話,它是越捱打越不動。
隋玉聽他不時扯著嗓子“噠噠”、“籲”,牛也跟著“哞哞”叫,她交代隋良兩句,走過去問:“趙夫長,這是怎麼了?牛不服你啊?”
趙西平心情不好,不理會她的調侃。
隋玉嘴裡學牛叫,她下地走過去,隔著兩步遠,說:“老夥計,這就是你該乾的活兒,你偷什麼懶?”
“走遠點,它脾氣不好,別頂你。”趙西平摁下心頭的火氣,他從兜裡抓一撮鹽餵牛,牛舔了鹽,他再吆喝一聲,這回聽話了。
犁到地頭,他又“籲”一聲,耕牛聽話地停下蹄子,一拐彎繼續拖著犁翻地。
“籲——”
“噠噠——”
風裡全是馭牛的聲音,隋玉站在地頭四處望,每塊兒地裡都有人和牛的聲音,幹裸的土壤翻開,溼潤的土腥氣四散。不知誰家的雞群跑進地裡,耀武揚威的公雞領著母雞在土壤裡翻蟲子。
粗重的呼吸聲越來越近,隋玉回頭,犟牛走過來了,她清楚地看見它在一聲接一聲的號令下還是衝上了地壟,鐵犁也被重重帶了上來。
趙西平又想甩鞭子,沒法,他嘆著氣又捏一撮鹽餵牛。
“你也有吃癟的時候。”隋玉大笑。
“我吃癟吃得還少了?”男人意有所指。
“彼此彼此。”隋玉哼笑,她看著耕牛躍躍欲試,說:“你教我怎麼馭牛犁地,我也試試。”
趙西平一口否決,“這不是你該乾的事,我又沒死。”
隋玉“呸”一聲,“真是張臭嘴,不陪你了。”
她繼續去拔草。
拔草十天,犁地也犁了十天,草拔完,地也犁完了。
到了三月底,趙西平還了耕牛去官府領糧種,十畝的麥種五畝的黍子,剩下五畝種黃豆和高粱。
駱駝揹著裝有糧種的布兜子在地裡走,人跟在一側抓麥子往地裡撒,另外還有人跟在後面用鐵耙摟土復埋。撒糧種的活兒不累人,隋玉上陣幫忙,趙西平就跟在後面埋土。
兩人都忙著,放羊的活兒就歸隋良了,他還負責給豬崽子打豬草。
進了四月,草
() 叢裡的蟲多了起來,隋良在薅草的時候被一隻不知道什麼蟲蟄了一下,他沒當回事,還是傍晚回去的時候,隋玉看他一直撓手問了一句才知道。
“我看看,摁著疼不疼?”隋玉蹲下捏住他的食指,掀起眼皮警告:“不許逞強說謊。”
隋良搖頭,他又撓一下,意思是癢。
隋玉仔細看一會兒,只發紅沒腫,應該不是毒蟲,她回去後燒碗鹽水讓他洗洗。晚上睡前再看,還是不疼不腫,她這才放心。
“不打豬草了,明天把豬崽子也帶出去,讓它跟著羊一起自己找草吃。”隋玉做決定。
怕豬跑了,隋玉給豬做個繩索,打三個繩孔套住豬崽子的前腿和脖子,這樣扯著怎麼都不會掉。
這下隋良又放豬又放羊,牽豬出門的路上,遇到人無不是指著笑,一起放羊的老頭見了也覺得好笑。
隋良樂滋滋的,他覺得他是獨一份,走路都是揚著頭。
“良哥兒,你姐呢?”
隋良回頭,是隋靈,他本不打算理,但認出了她身側站的人,是春大娘。
“春大娘找你姐,你帶她過去。”隋靈說罷轉身就走。
春大娘盯著隋良,從他身上想找出她孫兒的影子,她慈愛地說:“良哥兒,你長胖了,真好。”
隋良抿嘴笑了下,他牽著羊拽著豬崽子往不遠處的地裡走,一面回頭看春大娘