只是比別的羊多吃幾嘴草,生死自由皆不由己。
若說昨天隋玉還十分後悔曾經千方百計讓趙西平為她脫奴籍,這時她望著遠處固若金湯的城牆,悔不當初的情緒煙消雲散。
她可以為自由付出生命的代價,絕不悔對自由的追求。
“良哥兒,我想去陪你姐夫了,這是我跟他約定好的。臘梅嫂子的性子大大咧咧的,是個好人,你去了她家聽話點……”
“我不要,你也帶上我吧,像姨娘帶上你一樣。”隋良懇求,“我想跟你一起,我們去找姐夫,去找姨娘和爹。”
他滿眼的渴望。
隋玉潸然淚下,她蹲下抱住隋良哭,哽咽道:“良哥兒,你還小,活著更好。”
“那你也活著。”
“你不懂。”
過路的人好奇地盯著抱頭痛哭的姐弟倆,漸漸的,看熱鬧的人圍成了個圈。
隋玉面上稍窘,她擦擦眼淚,牽著隋良往家走。
“大娘,打聽一下,你有沒有看見一對姐弟,姐姐這麼高,弟弟齊我腰高,兩人長相好……”武卒打聽。
“有有有,剛剛還在那邊抱著哭呢。”
武卒大喜,忙問兩人朝哪個方向去了,打聽清楚,他追了過去。
“你們去哪兒了?”佟花兒在巷子口等著。
“出去轉轉。”隋玉不想多說。
“你的日子已經比很多人好多了,別犯傻尋死。”佟花兒跟在後面走,說:“活著吧,最難的時候已經挺過來了。”
“隋玉!”武卒看見人了,他氣喘吁吁的大喊一聲,說:“趙西平沒死,他只是受傷了,在酒泉看病的時候被他爹孃接回去了。”
隋玉僵硬地扭轉身子,她看向佟花兒,問:“你聽見他的話了?”
“聽見了。”佟花兒笑了。
隋玉也笑了,哭腫的眼睛又冒出眼淚,大顆大顆的,像雨珠滾落。
“你這殺千刀的,趙夫長沒死,你編什麼瞎話害人。”孫大娘掂出糞勺子,她攆著人罵:“你個王八犢子,你是痛快了,害得隋玉差點死了,人家丫頭眼淚差點沒流乾。”
“這種話是能亂說的?你閒得沒事天天給你爹孃報喪去。”過路
的人罵。
老牛叔也來了,他把孩子往人懷裡一塞,從柴垛上扯根高粱杆就追過去打人。
佟花兒的面容有一瞬間的扭曲,她抄起不知誰家放在門外的鐵鍬就衝了過去,她們這群罪奴就不是人是吧?是人是鬼都想來欺負她們。
隋玉也跟了過去。
武卒被巷子裡的人圍住了,敢動手的人動手,不敢動手的就吐口水。隋玉過去就有人讓開位置,她一手攥住他的頭髮,一手拎鞋照臉扇過去。
“夠了!”武卒大喊一聲,他推開隋玉,頂著一臉口水和鞋底印,他惱火地說:“要怪就怪你婆婆,話是她讓我跟你說的。”
“你繼續編。”隋玉冷笑,她奪過糞勺子使勁敲過去,“我婆婆讓你說的?你昨天來的時候怎麼不說?她再蠢也不會咒自己兒子死了。”
“她、她……”武卒沒話反駁。
眼瞅著隋玉又揚起糞勺子,武卒大罵一聲潑婦,他撥開人群倉皇逃跑。
“該死的狗東西,等趙夫長回來了,讓趙夫長去找他算賬。”孫大娘接過糞勺子,她看著隋玉,打趣道:“趙夫長還活著,你也不用死了。”
隋玉不覺得羞,一雙死寂的眸子又活了,目光閃閃。
“不死了,我等他回來。”她笑了。
“你們兩人感情倒好。”同一條巷子裡住的人不免側目。
尋常人多是搭夥一起過日子,吵吵鬧鬧就是一輩子,喪妻或是喪夫,難過一陣也就過去了。殉情