位後一直和我娘住在那裡。我在受封太子、搬到啟明宮之前,也一直住在裡面,後來便只有除夕守歲時會住一晚。”
白殊眨眨眼:“那我們今晚住的屋子,就是你從小一直住的那間?”
謝煐看他面色未見異樣,甚至眼中帶著笑,點頭道:“想必天子不會好心地讓人多收拾一間房。”
白殊又眨一下眼:“也好。入了秋,晚間就一日涼過一日,和殿下一塊睡暖和。”
謝煐伸手去握他的手,果然覺得有些涼,便道:“回來讓馮萬川給你院子裡送炭,該燒便燒,不用省。”
白殊一下笑出聲:“也還不至於就用上炭了。”
閒話之間,馬車行到北辰宮嘉德門。兩人下了車,見孫宦官候在門內。
孫宦官上前給兩人見禮,瞥過一眼白殊懷中戴著銀牌的黑貓。
白殊保持著淡笑,低聲道:“秋日涼了,我又要離不開這貓兒手爐。”
孫宦官捧場地贊聲“楚溪侯這玄貓好生乖巧”,又問謝煐是否要喚人幫忙拿東西。
謝煐照例拉著臉:“不用,住一晚而已,東西不多。”
三人說著話,馮萬川和東宮衛們已經將車內的東西都拿了出來。兩人拿著包袱,還有四人則各拎一筐紙錢。
孫宦官看過一眼,沒說什麼,待守門的羽林衛例行檢查過,便親自將謝煐與白殊送到思政殿,還要留下幾個小宦官聽用。
謝煐冷冷道:“不必孫內侍費心,孤還是習慣使喚自己人。”
孫宦官沒強求,只道晚間會送飯過來,就帶著人離開。
白殊跟著謝煐進去,見羽林衛都守在外頭,殿內並沒有人,就把裝出來的膽小模樣一收,露出平時的隨意。
大殿中四處都關著門,只響著幾人的腳步聲。謝煐一邊陪著白殊慢步走,一邊給他低聲介紹。
白殊聽著聽著,便伸手過去握住謝煐的手——這殿中滿是謝瑛的回憶。謝煐六歲時從這搬走,先前記事的時間最多也就一兩年,卻是樁樁件件都那麼清晰,可見他對此處的記憶多麼深刻。
謝煐回握著他,面色不由自主地變得柔和,一邊繼續講著兒時趣事一邊往前走。
馮萬川跟在身後看見,忍不住悄悄抬手抹了下眼睛。
畢竟是康宗給自己挑的住處,思政殿很寬敞,謝煐住的偏殿也不小,只是收拾出來的臥房果然只有一間。
吃過晚飯歇過片刻,白殊和謝煐來到院中,開始燒那四大筐紙錢。這些東西還不是一次就燒完,會隔一段時間燒一回。
馮萬川給點上火,先念叨過許多“先帝先後,太子與楚溪侯來看你們了”之類的話,才退到一旁守著。
白殊坐在胡床上,慢慢往火堆裡扔紙錢,一邊輕聲問:“先帝先後走之時,你都在身邊?”
謝煐也在慢慢扔著,眼裡映火光:“嗯。那一晚,我先送走我爹,又送走我娘,他們都讓我好好活下去。之後,突然有禁軍闖進來……”
他想起那混亂的一夜,手不禁握緊,將紙錢攢成一團。
下一刻,微涼的手掌覆在他拳頭上,一下將他從回憶中拉出。
謝煐抬眼看過去,就見白殊在看著自己,面色祥和又寧靜,躍動的火光在他眼中卻似溫柔流敞的水光。
此刻他潤白如玉的臉被火光鋪上一層薄紅,讓謝煐不由得想起春狩那一回。兩人在山洞中過夜,白殊用酒精給發燒的謝煐擦拭,謝煐在朦朧中看到的,便是這般的他。
剎那間,謝煐彷彿聽到了自己的心跳,一下一下,熱烈卻也沉穩。
他想——當年他爹看著他娘之時,是不是也是這樣?
白殊看謝煐沒再陷於回憶,就收回手繼續扔紙錢。他不會迴避先帝后的話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