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啊,果真是天道昭昭啊!”
歐陽辯呵呵冷笑。
陳執中死後,宗族立刻利用流言審問張氏,張氏也很快認罪,並且被沉塘,而陳執中龐大的資產被歸為族產,這裡面有沒有貓膩,這還不夠清楚麼?
不過他並不在意,彷彿無意問道:“你剛剛說你的同學蔡持正,據說才學兼優,今年可有應試的打算啊?”
黃好問唉的一聲:“持正才學人品都是極好的,可惜家貧耽誤了,不過這次他的確是要應試。”
歐陽辯笑道:“我最欣賞自強不息的人,黃同年,我這裡有百兩白銀,請黃同年幫我贈與,他這麼好的才學,應該來開封應試,我想他一定能夠中舉的!”
黃好問喜道:“狀元公所言定能實現,那就感謝狀元公的善意了!”
歐陽辯微笑點頭。
黃好問開心離去。
歐陽辯起身,揹著手,就站在院子中,涼涼的月光灑落。
身後有人走近。
歐陽辯不用看都知道是誰。
“碧珠姐……”
“嗯……”來人輕輕嗯了一聲,帶著濃濃的鼻音。
“今天都知道了吧,陳執中……死了!他的妾侍張氏……被沉塘了!”
歐陽辯轉過身,月光下的歐陽辯雲淡風輕,碧珠卻是感覺身上有些發冷,感覺有些微微顫抖。
“四郎……”碧珠顫抖著聲音。
歐陽辯深深吸了口氣,指了指夜空中寥落的星星,笑了笑道:“看到沒有,石榴姐在天上和我們打招呼呢。”
碧珠的淚珠子撲簌而下,一會成了低聲地嗚咽:“四郎,我們作為奴婢的,是不是命就是這麼賤的?”
歐陽辯笑道:“不是的,大家都是人,無所謂誰貴誰賤……”
他突然止聲,苦笑了一會。
哪裡不是呢?
小石榴之死,朝堂中的袞袞諸公盯著的只有高高在上的陳執中,不是為了幫小石榴復仇,而是為了將陳執中從相位上拉下來,不為別的,就是因為看不慣陳執中的出身不好。
張氏固然其罪當死,但她卻不是經過公堂審判,而是宗族私設的公堂,沒有什麼正常的程式,直接嚴刑拷打,絲毫不顧腹中的嬰兒,逼得張氏認罪,然後將其沉塘……誰貴誰賤,這還看不清楚麼?
張氏雖然是陳執中的枕邊人,卻依然被當成牲口一般被處理掉,說到底,妾侍也依然是奴婢而已。
“……以後會好的。”歐陽辯不知道如何面對碧珠。
碧珠悽然道:“其實,這樣的生活也未必就不好了,城外的鄉下,那些窮人,他們也都想成為奴僕而不成呢,至少我們還是吃得飽穿得暖,他們平常還算能夠勉強支撐,但到了災年,連活命都是奢望。……”
碧珠輕聲唸叨,也不在意歐陽辯聽不聽,只是述說著。
歐陽辯低著頭,聽著碧珠說著小時候為了不餓死,才四五歲就得去撿乾柴火,累積起來也可以賣幾文錢,換得幾兩糙糧煮點稀粥填肚子,勉強也能夠活下去。
小石榴的苦不僅僅是小石榴一個人的苦,還是天下百姓的苦,這堂堂大宋朝,這堂堂汴京城之外,滿朝的袞袞諸公,天下計程車林,看著是堂堂皇皇的盛世,卻有無數掙扎在死亡線上的國民。
這就是大宋。
年年有造反,年年有大寇,如同星星點點的火星一般,在無邊的黑夜中亮起,被撲滅,更大的火苗生起,又被撲滅……
這就是後世文人所傳頌的所謂風雅宋!
嘖嘖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