暮春時節,若是往年,汴京城裡應該有蔥綠色盈城,但今年卻是寒風蕭蕭,樹枝突兀,又幹又燥,甚至迎來了一波沙塵暴。
鋪天蓋地的沙塵暴將整個汴京城都籠罩在內,猶如世界末日一般,大白天的竟然見不到太陽,令城內之人心內慌亂。
趙頊更是被嚇得手腳冰涼。
大旱也就罷了,可這天地異象,卻真的像是上天在發怒一般,鋪天蓋地的沙塵暴,就如同要滅世一般。
別說是趙頊了,連呂惠卿都被驚嚇到了。
原本呂惠卿是想著要勸阻趙頊發表罪己詔的,但看到如此場景,勸阻的話便說不出來了。
戰戰兢兢之中,趙頊終於釋出詔令:“朕獲承祖宗休德,遷於士民之上,二紀於茲,雖兢業存於中心,而過愆形於天下。蓋以寡昧之資,藉盈成之業。言路壅蔽,導諛日聞:自冬迄今,旱暵為虐,四海之內,被災者廣……”
趙頊將過錯都攬在自己的身上,並且承諾並減膳作為自我懲罰,聲稱不下雨就不吃飯等等,並且讓各地改善牢獄的居住環境,又大赦了一批人,命各地放糧賑災,又減免了田賦等等諸多措施。
但關鍵的一條是——別置諫官、御史各六員,增其月俸,不兼他職,每月須一員奏事,或有急務,聽非時入對,及三年則黜其不勝任者。諸臣工可上書言朝政闕失,共克時艱。
這是廣開言路的意思,不僅給御史臺和諫院都加了各六個編制,幾乎是膨脹了一倍言官,又讓百官上書討論朝政的缺失。
上面的讓步只能算是做做表面功夫,而這一條卻是真正的讓步。
增加這一倍的言官,讓諫院和御史臺的力量大增,而放開討論,更是對之前管控的彌補。
如果上天當真有知,趙頊這個讓步也算是可以了,但是明顯沒有什麼用。
趙頊在宮內秘密祈雨很多次,幾乎是夜夜熬夜祈雨,但就是沒有什麼鬼用。
無可奈何之下,趙頊只能公開祈雨了。
一般來說,皇帝是不會公開祈雨的,因為公開祈禱不應有損自己的權威,即便是公開,也要事先讓太史對雨水情況進行預報,以便在適當的時機舉行禱雨。
祈雨的地點更是把大相國寺、太一宮、天清寺、上清宮、玉清昭應宮、開寶寺等等都覆蓋了,但天下就是一點水珠子都沒有滴落。
這讓趙頊更加的焦躁不安。
四月十八日,司馬光提交《應詔言朝政闕失狀》,極言災害的嚴重性,並將其歸咎於朝政闕失,而首當其責的是王安石及其所倡導的新法。
司馬光一共列舉了新法的六大罪狀,指出只要將利少害多的新法廢除,則“上下感悅,和氣燻蒸,雨必霑洽矣”。
趙頊在度過一個不眠之夜後從善如流,下詔取締《保甲法》、《保馬法》、《市易法》這幾個基本已經不實行的新法。
然而,乾旱依舊。
四月底,河北轉運使上書道:“方今河北所在災傷,百姓流亡,乏食日去。最可憂者,盜賊結集漸多,為公私之患。”
因為乾旱和饑荒,百姓不得不成為流民,一旦食不果腹,便演化成為流民。
因為之前的保甲法,這些百姓大多經過一些軍事訓練,便變得有組織起來,以至於成為了公私之患。
五月,兩浙路轉運使上書,兩浙路起了蝗災,所經之處如雁過拔毛,寸草不生,轉運使恐懼道:“下半年恐有大飢,屆時鬥粟一千,若無外糧食輸入,必將漲勢不止,饑民有全家餓死,相率投江者。尤其浙西更為嚴重,如果沒有好辦法,屆時殍死盈路,流民充斥之局面恐怕難免……”。
所謂禍不單行便是如此。
不過也正常,兩浙在東部地區,為我國兩大蝗蟲之一東亞飛