韓琦回到政事堂,立即命人起草任免誥身。
訊息傳出,朝堂一陣譁然。
一石激起千層浪。
歐陽辯所寫之《論法的精神》已經被廣泛傳播開來。
無論是政事堂為主的皇考派,還是以司馬光、王珪為主言官的皇伯派,都對其精研了一番。
因為這本書裡面闡述的禮法與法律,從法理上證明了皇考派的荒謬,證明了皇伯派佔據了法理上的正義性。
從某種程度上來說,歐陽辯雖然不直接討論皇伯皇考的問題的,但他的理論實際上已經成為皇伯派的理論基礎了。
從這個角度上來說,雖然他的官職不高,但說他是皇伯派的中流砥柱並無不可。
現在歐陽辯卻因為這本書被皇考派的韓琦打擊報復,直接要被貶謫到地方去!
這怎麼可以!
言官們站到了歐陽辯的身後。
諫院、御史臺、甚至禮院都紛紛出手。
御史呂誨上疏,指責韓琦“自恃勳勞,日益專恣,廣佈朋黨,隳紊法度”,並說他力倡皇考之議,是諂諛邀寵的行為,其結果是“致兩宮之嫌猜,賈天下之怨怒,謗歸於上”。不僅如此,他還壅塞言路,意欲專權,“使忠臣抱吞聲之恨,聖君有拒諫之名”!
幾天之後,呂誨又與範純仁、呂大防聯名上疏。
他們再次彈劾韓琦,說他是‘豺狼當路,擊逐宜先;奸邪在朝,彈劾敢後?伏見同中書門下平章事韓琦,首開邪議,妄引經據,以枉道悅人主,以近利負先帝,欲累濮王以不正之號,將陷陛下於過舉之譏,朝論駭聞,天下失望,政典之所不赦,人神之所共棄’!
言辭之激烈,讓人見而心驚。
接著歷數韓琦、曾公亮,以及參知政事的趙概,苟且依違,附會不正,請求皇帝將他們一併罷黜。
三人又接連上了兩道彈章,仍以韓琦為主要彈劾物件。
在此前後,呂誨還有五道奏章,劾奏曾公亮不忠。
歐陽修因為是歐陽辯的父親,成為中書四位宰執中唯一一個沒有被彈劾的。
其他的中書宰執們只能不斷的上劄子自辯。
歐陽修只是冷眼旁觀。
而歐陽辯的任免誥身的流程也走不下去了。
首先是起草人不願意起草,將韓琦的手執封回,韓琦換了三個人,才將這一步走了下去。
但到了門下稽核的時候,又走不下去了,韓琦再次動用他的權力換人處理。
但在通進銀臺司的時候,是徹底走不下去了。
歐陽修雖然在政事堂只是排行後面的相公,但大宋政事堂並不以排位為權力大小的證明,而是以官家的信任。
論在趙曙那裡的寵幸,歐陽修也是個功勳卓著的老臣。
歐陽修父子對於趙曙的登基功勞也非常大,所以他雖然在政事堂的序列排在後面,但實際上卻是政事堂的第二人。
韓琦可以動用他的權力,歐陽修自然也可以,論籠絡人的本事,歐陽修也差不多到哪裡去。
原本歐陽修對於權力並不熱衷,但這一次卻是要保護他的么兒,他怎麼都得奮力一搏。
外部有臺諫禮部彈劾,內部有歐陽修作梗,政事堂的皇考派四分五裂,韓琦焦頭爛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