沒心沒肺起來,看見笑容回到她臉上,眾人都暗暗鬆了一口氣。
只有在夜深人靜的時候,她躺在床上,會感到心臟好像被一根細細的絲線牽著,一扯一扯微微作痛。
春去秋來,轉眼兩年過去,阿嫣和若木唯一的聯絡只剩下每年生辰的大禮,還有七日一碗靈藥。
每次服完藥,她都會立竿見影地感到經脈中靈氣充溢,靈府中暖意融融,神魂好似泡在溫水中,這種舒坦的感覺會持續四五日,直到她的神魂將藥力盡數吸收,然後下一劑藥便到了。
不過服藥有個壞處,那便是夜裡會做亂夢——每回服完藥,她當晚必定會睡不安穩,做一夜亂夢,翌日醒來夢裡發生了什麼全都不記得,但心裡莫名會感到發堵,偶爾醒來還會摸到臉上有未乾的淚痕。
若米說這是因為她神魂不全,一時不能將藥中的靈力克化,因此才會做些怪夢。
阿嫣向來心大,聽他解釋得合情合理便也沒有放在心上,只不過近來這些怪夢卻發作得越來越頻繁,原來她一覺醒來便會將夢境忘得一乾二淨,可漸漸的,會有一些支離破碎的畫面殘留在她腦海中。
再到後來,夢境甚至會在白晝忽然侵襲,有時她只是發個呆走個神,便會毫無預兆地墜入夢境,夢裡的事也變得連續而清晰起來。
在夢裡,她好像變成了另一個人,有時候她是個貧弱的凡人女孩,缺衣少食,被父母責打辱罵是家常便飯,有時候她又成了個不人不鬼的殘魂,只能躲在傀儡軀殼中免受陽火炙烤,有時候她在殺人,有時候又在被別人殘殺、圍剿——殺她的有時是她的師父,有時是她的生父。
阿嫣想象不出一個人在經歷這麼多苦難後,怎麼還能倔強地活下去,可身在夢中時,她卻能對那人的一切感同身受,彷彿她就是那夢中人。
每次醒轉過來,她都會如劫後餘生一般,慶幸那些只是一場夢,可同時她又會隱隱感到有些失落,偶爾一個恍惚,她甚至會覺得那些腥風血雨的夢境反而更真實,而自己無憂無慮的日子更似一場鏡花水月。
這一日,若米照例來給她送藥。
阿嫣端起藥碗,正要如往常一樣一飲而盡,眼角餘光瞥見探頭探腦、一臉緊張的小銀人,她的手忽然一頓。
她晃了晃玉碗,端詳著碗中靈藥,靈液比水稠一些,掛在碗壁上微微泛著光,就像一碗光釀成的醇酒,比醇酒更香甜。
若米心頭一凜,面上不顯:“怎麼了?小姐為何不喝藥?”
阿嫣道:“你給我喝的究竟是什麼?”
小銀人眼珠子滴溜溜一轉:“自然是穩固神魂的靈藥,小姐服了藥後難道沒感覺靈力充沛、神完氣足麼?”
阿嫣狐疑地看著他:“可是服了藥就做怪夢,近來怪夢做得越來越多了。”
若米道:“小姐有這些症狀,便是因為神魂尚未補全,還不夠穩固。”
她頓了頓:“按理說不是神魂越穩固,越不容易受噩夢侵擾麼?為何我這病越治越嚴重?”
若米自然早已準備好說辭:“這正是小姐好轉的跡象,連軀殼有病都有個反覆,何況是神魂呢?越是接近痊癒時,這反覆越是厲害,待拔除病根,自然就會好的。”
他愁了眼藥碗:“小姐還是趕緊服藥吧,放久了藥效散失,便不靈了。”
阿嫣仍舊將信將疑。
若米只能搬出主人來:“這藥是神尊吩咐奴熬的,難道神尊還會害小姐?”
阿嫣聽了這話,方才端起碗,碗中的靈藥尚帶餘溫,她仰起脖子幾口將藥飲盡,把碗放回托盤上:“好了。”
若米看了一眼空空的碗底,暗暗長出了一口氣,心道多虧這姑娘從小活得無憂無慮沒什麼心眼,要是換了當初的冷姑娘,恐怕瞞不了她幾天就會被識破