芭蕉葉中間,可以看到幾個人影坐在廊下。
肇山派師徒三人照例在拉家常,說一些可有可無的廢話,藥人少女坐在一旁,睜著紫葡萄似的大眼睛,怔怔地聽他們吹牛——她已跟著傀儡人學了些簡單的話,知道自己的名字叫做“依依”,但是要聽懂他們聊天還是有些難為她,但她還是聽得津津有味,連一隻碩大的彩蝶落在她髮辮上也沒察覺。
小貓和小狗照例一見面就打架,打累了便一邊一個趴著喘粗氣。美麗的少年穿了件清涼的長袍,脖頸上掛著長長的寶石項鍊,躺在鋪滿織錦和毛皮的軟榻上,由小銀人把剝好的葡萄送到他嘴邊。
冷嫣莫名生出一股歲月悠長之感。
聽見她的腳步聲,青溪和柏高立即噤聲,他們不久前才得知天天與他們一起用晚膳的蘇仙子就是偃師宗宗主,直到現在還覺得像在做夢,在她面前手腳都不知怎麼擺。
只有那老道依舊老神在在地搖著蒲扇,見了她也只是頷首致意。
若木掀了掀眼皮,紆尊降貴地坐起身,騰出一個人的位子。
冷嫣不見外地走到祂身邊坐下,榻上的墊子比她想象中更軟,裡面填的不知是羽毛還是雲絮,一坐上去人便陷了下去。
她從骨頭縫裡滲出一股從未有過的倦意,幾乎就想閉上眼睛睡個懶覺。
“人救回來了?”若木問道,用眼神示意小銀人。
“嗯。”冷嫣道。
若木便沒再多問,祂從頭至尾也沒問過冷嫣為什麼要救一個修為盡失,再沒有任何利用價值的廢人。
小銀人知趣地從琉璃壺裡倒了一杯不知什麼果子榨取的汁液,恭恭敬敬地端到冷嫣面前。
冷嫣喝了一口,只覺甘甜沁涼,五臟六腑中的燥熱瞬間被洗去,像是整個人浸沒在涼水中,她舒服地嘆了口氣。
不得不說,論驕奢淫逸,沒有人比小樹精更在行。
青溪大著膽子道:“宗主……”
冷嫣莞爾一笑:“還是原來那樣稱呼即可。”
青溪從善如流:“冷姑娘今晚留下用膳吧?我和師兄找到一處酒窖,下面藏著許多西域美酒。”
冷嫣搖搖頭:“下回再來喝。今日要早些回去,免得節外生枝。”
青溪有些失望,不過還是道:“冷姑娘先忙,往後有的是機會。”
冷嫣又道:“勞駕讓傀儡人送一份晚膳給石姑娘。”
青溪忙道:“自然自然。”
冷嫣轉向若木:“方才石紅藥告訴我一件事。”
她將謝汋的猜測簡單講了一遍,問道:“羲和神脈有可能作假麼?”
若木搖搖頭:“崑崙一脈有辨別之術,沒有人能作假。”
冷嫣若有所思:“那麼她身上的確有羲和血脈。”
若木道:“有羲和血脈未必是妘素心的女兒,不過幾百年前的事了,有什麼證據也早已湮滅,你打算怎麼查?”
冷嫣道:“他們一定已經開始懷疑蘇劍翹了,最近不便在門派中多走動。”
她頓了頓:“不過我可以讓別人替我查。有個人若是懷疑郗子蘭身份有假,一定比我查得更盡心。”
若木挑挑眉:“誰?”
冷嫣道:“許青文。”
天留宮掌門院的議事堂中, 坐榻又空了一張。
謝爻在清涵崖閉關,剩下四個峰主默默坐著,都是一臉疲憊和頹然。
夏侯儼指間捏著一隻白蝶,審完石紅藥, 他們便在她身上下了追蹤的術法, 其中有一種追魂術還是謝爻親自下的, 然而偃師宗顯然早有防備。
“我們下的三種術法都被破了, 最後追蹤到凌州,卻是個傀儡。”夏侯儼道。
他一鬆手, 白蝶撲稜著翅