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謝爻沒有回答她,自貪慾和怨恨中生出的邪物,很多事是永遠無法明白的。
他已與陣靈達成了交易,舊神隕落,新神誕生之時,嫣兒的夕暝血脈將被神格滌淨,她的血脈將是純淨無暇的羲和血脈,她會長成新的神明,成為讖歌裡被萬世稱頌的羲和神女。
越來越多的細絲穿進他的靈府,分離他的神魂,他痛得冷汗涔涔,嘴唇完全脫了色,嘴角一縷鮮血滲了出來,但他還是紋絲不動,只有嘴唇翕張,不停地默唸咒文。
不知有幾百幾千根細絲穿透他的靈府,他的神魂被一片片蠶食,最終與大陣完全融為一體。
他的血肉之軀仍在,但意識已彌散在宏大的陣法中,一股冰雪般澄淨、山石般沉重的靈力湧入他的經脈,他不覺想起小時候
冷嫣腦海中一片空白。
“若木, ”她喚道,“若木,回答我……”
沒有回應,劍柄上的暖意蕩然無存, 她和劍之間的聯絡斷了。
謝爻的金眸中跳動著瘋狂的火焰, 聲音卻似春風般溫和。他用最溫柔的語調說著最殘酷的話:“祂已經死了, 魂飛魄散了。”
冷嫣當然不相信, 這是她聽過最荒唐的話,小樹精是神明, 祂怎麼會死,祂一定是去找祂的同伴了,祂只是不告而別。
她反覆告訴自己,卻騙不了自己,她知道祂絕不會這樣不告而別。
謝爻注視著她的眼睛, 看見絕望像水中的墨一樣瀰漫開來。
他品嚐著她的絕望痛苦,就像暢飲鴆酒。她怎麼能把他當成陌生人?她怎麼能用那種無動於衷的眼神看他?
她是屬於她的,她的悲她的喜,她的痛苦她的絕望, 只能是他造成的, 她永遠屬於他。假如恨是他們之間唯一的聯絡,那就讓她更恨他吧。
謝爻握住心口的斷劍, 將它更深地插入心臟, 血從他指縫中流下來, 淌了一地。
“這樣才對,”他笑著道, “你永遠也別想擺脫我, 誰也不能把你從我身邊帶走……他想把你帶走, 我就殺了他……”
他將劍身在血肉中攪動著,疼痛越是劇烈,他便越感到暢快:“他又想搶走你,我就再殺他一次……”
冷嫣的瞳孔驟然一縮:“你說什麼?”
謝爻大笑起來,沙啞的笑聲在巨大的洞窟裡迴盪:“你不知道他是姬玉京?”
他看著冷嫣的臉色變得越來越蒼白,笑得越發瘋狂:“你竟然真的不知道,他是姬玉京,你的小師兄,他死了,灰飛煙滅了,再也不能把你搶走……”
冷嫣好像失去了知覺,眼前變得一片黑暗,謝爻的笑聲就像淬了毒的尖針,刺穿她的耳膜,穿透了她的頭顱,可他說的話,她好像一個字都聽不懂。
她的神魂上好像有什麼東西被揭開了,一些真假難辨的記憶湧入她的識海中,像是一場夢,又像是另一段人生。
她想起那一碗又一碗“靈藥”,想起祂心口的傷痕。
也想起在那場幻夢終止之前,他們十指緊扣相擁而眠,在半夢半醒之間,她聽見祂在她耳邊一遍又一遍地喚著“阿嫣”,他說他很早以前就想這麼叫她,可總是不好意思叫出口,他說他因為性子彆扭說了很多傷她心的話,其實在他心裡,她一直都是最好的姑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