儘管江承光給她姐姐改了名字,但玉河卻對那個新名字毫無半點親切感,心中仍當姐姐叫做「李月河」,看那名字時自然也分外礙眼。
身子在座位上扭了幾扭,便惹來皇帝的關注。玉河甜笑撒嬌,答了聲沒事。
李玉河忽然有些同情殿下那些戰戰兢兢的女子——皇帝勤勉,更非好色之人。在已內定了五人的情況下,民女約莫只會選二三個充數罷。真是可憐她們這樣爭破了頭!
又想到自己就坐在皇帝身邊,春風得意、後宮最貴,不由綻放明媚笑靨。
那笑意才到嘴邊便驟然收住,轉而化為驚訝。杏眼輕揚的女子快步踏入,風帶起斗篷邊緣。
天青色斗篷只是粗粗裁剪而成,相較於其餘女子的精細裁製,這斗篷簡直可以說是直接拿那天青綢緞裹在自己身上一般了——上首三人手中的名冊都記錄著各位秀女所挑中的料子顏色,因此很快反應過來那斗篷便是顧盼的作品!竟是這般敷衍?
太監正唱名道:
「左拾遺顧無益之女顧盼覲見——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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茶梅開在鬢角,顧盼不自在地福身一拜。
這是一朵雜色茶梅,小小的開了沒幾日,在御花園裡原是要被清理的。是半邊紅半邊白的顏色,中間又多有斑駁交錯之處。除初看令人皺眉後,細瞧倒也有幾分意趣。然而此刻卻無人留心那朵茶梅,目光俱都投注在天青色的斗篷上,端看顧盼如何解釋。
玉河性急,已是揚聲問道:
「顧小姐這斗篷倒取巧,不知可否同我們分說個中緣由?」
顧盼圓而美的大眼流露出冷淡麻木的色彩,卻猶有一絲掙扎。她道:
「臣女手拙。」
簡簡單單四個字,並無多加解釋之意,擺明是不願給面子。若是尋常女子畏懼落選,縱然真的手拙也少不得想法子辯解,但顧盼卻一幅聽之任之的樣子。皇帝不由微皺眉頭。
洛婕妤輕聲向皇帝道:「這是太后娘娘的侄女。」
皇帝頓時明白此女不僅要選,還要高封,心下已生了幾分淡淡牴觸。顧太后是他養母,與他向來感情融洽,為人亦是明理慈和,從不仗著身份在後宮攬權,更不為家裡請封討賞。這樣的賢太后,皇帝自然萬分敬重,多加孝敬。
顧氏家族所有的福氣似都用在捧出了顧太后一人上,近年來愈發地後繼無力。縱然皇帝好心給舅父授官,對方卻實在魯鈍懦弱,總是辦不好差事。
原看他兒子有幾分堪造,預備等入了翰林再抬舉的。不幸這位大公子去歲夭折,實在斷送了整個顧家未來的希望。
為不至使家族太過沒落,太后難得向皇帝開了一次口,請他納一個顧家女兒入宮,好歹維持一些體面,也再保顧家的尊榮幾年。皇帝自是應允。
然而他和太后的合計雖好,卻不料這顧家送來的女兒似不懂事。皇帝白遭了顧盼的輕慢態度,心下如何能喜。好在洛婕妤懂得打圓場,已輕笑道:
「顧小姐如此聰明靈巧,想來也懂得侍奉君上。不若留下她罷?」
皇帝對洛婕妤的識趣感到滿意,瞥了殿下容色殊麗的顧盼一眼,略點頭道:「留罷。」卻沒見著顧盼聽見太監唱名時晦澀的神情。
她低著頭默默到一邊的小几坐下,聽見太監叫的下一個名字是:
「忠義將軍越威孫女越荷覲見——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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雲鬢簪了一朵濃紫似墨的牡丹,許是灑了些金粉,故這暗沉便有了奪目的閃耀。絳紫裙衫上大朵大朵的金線牡丹鋪開,給人以眼花繚亂之感,卻不及主人風采動人心魄。
薄施粉黛的女子身著深紫縷金牡丹雲錦宮裝,緩步邁入時,竟讓人錯覺這非是來參選的秀女,而是一位姍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