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你是說……」馮韞玉聲音縹緲, 彷彿並不曾留意紫衣後面的毒誓。她緩緩道:「章貴嬪請我過去一見?」
「是。」紫衣小心地說道, 「您若有意, 奴婢回了甘草姑娘, 章貴嬪自然會安排一切。」
馮韞玉的心跳得很快, 她感到有什麼情緒在胸膛裡復甦, 那是不甘心——玉碟無福及家人。她當然清楚皇兒的玉牒會改記在霍嫵名下,這也是為了皇兒的前程考慮。可是……
馮韞玉這個人不會留下任何的痕跡。
別看現下宮中人人都清楚明白霍嫵是借她的肚子要皇子, 但宮裡頭的資訊又哪裡通得到外面?更何況是她這樣沒有背景寵愛的?到最後, 家裡人也只不過知道她進宮幾載後病逝, 沒有留下任何的痕跡……馮韞玉,馮韞玉,到底怎樣才能甘心?
「好吧。」她輕輕嘆口氣, 「那你去安排吧。」
但願、但願,一個兩個都是算計她腹中的孩兒,她……就算活不成了,能不能憑藉這個孩子,為自己在世間留下一點存在的證明呢?馮韞玉撫摸著自己的小腹,神情從惆悵漸漸轉為堅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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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那麼你是知道,無論我還是霍嫵,都一定要改孩子的玉牒了?」
永信宮宣明殿,身著天青襦裙的洛微言,話說得明白,目光卻帶一點點不知是不是刻意的憐憫。馮韞玉為了避開霍嫵耳目地過來,已經換了一身宮女衣裙。在洛微言面前,氣勢是顯得弱些的。然而她已經下了孤注一擲的決心,洛微言又態度溫情脈脈,倒不會讓人覺得不舒服。
馮韞玉頷首,她不是那些一味怨憤的人,曉得有些事情糾纏了也是無益:「自然懂的。」
韞玉抬起眸子,目光清明地望著洛微言:「但是你得告訴我,我放棄霍嫵選擇你,又有什麼好處?你又需要我做些什麼?」
洛微言沒計較她不大恭敬的態度,馮韞玉那種自知之明的聰明有些超出她的預料。她微笑了一下,很平緩的說道:「這第一條,當然是不要你的孩子認賊做母。」
她循循善誘道:「哪怕你為了孩子的前程,願意讓他永不知曉自己的存在——殺母仇人和旁觀者,總是有所區別的吧?況且,霍嫵性急且粗疏,總比不得我會教養孩子。」
她的言下之意,是自己的前程更遠了。
「那娘娘又為何看中了我腹中的皇子呢?」馮韞玉一針見血道,「娘娘年輕有寵,明明可以有一個相連的骨血。我要如何相信娘娘自己產子後,不會視我兒如障礙?」
微言的面色沉了沉,但韞玉抿唇看她,分毫不讓。
良久,洛微言才悠然道:「自然是因為我傷了身子不能生了。」語氣平靜,看不出半分不快。而馮韞玉緊繃到現在的一口氣,終於能慢慢吐出。
「況且霍嫵害人心虛,她改了你孩子的玉牒之後,絕不會給你的家人任何好處。」洛微言喝了口茶,繼續勸說道,聲音已經比之前冷淡一些,但馮韞玉顯然不會在意這個,「因為她要讓人們以為這就是她肚子裡出來的孩子,說不得一狠心還會斬草除根……但我卻不同。」
她道:「我不介意皇兒知道他有一個生母,只要我待他足夠好,他又足夠聰明,加上一個霍嫵的罪證在,他就絕不會和我離心——當然,我不會刻意告訴他,但也不至於為此毀滅證據。玉牒自然是要改的,但除此之外,你的家人都會得到賞賜補償。這樣的話,豈不是雙方都好?」
馮韞玉靜靜看著她,道:「所以娘娘的意思是,由於我位分太低不能撫養皇子,才讓您抱去了的。是,這個說法很合理,但現下誰都知道這一胎是霍昭儀看中了的——您有話不妨直說,要我做什麼吧。」
洛微言抬手喚人,只見宮女甘草三步並作兩步上前,遞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