幾人在驛站陪著衛燕住了多日,直至雪霽天晴,衛燕再一次踏上離去的歸途。
彼時,曦光暖暖。
沈昀一席紫袍,同江柯齊氏一起立在車前送她,眉目風流,英姿如畫。
他瞧著她,目光深邃如垠。
突然徑步走至她跟前,在她身邊輕輕吐露心事,用只有二人才能聽得見的嗓音道:
“衛姑娘,若來日再有際會,不知沈某,能否入得你青眼?”
衛燕驚愕抬眸。
沈昀一雙鳳眸清冽如水,近在咫尺,帶著滿目的真摯,噙著笑意看她,如春水流淌過人的心田。
面對沈昀突如其來的表露心跡,衛燕一時間有些不知該如何招架,只笑道:“沈公子莫要同我開玩笑了。”
沈昀卻執拗起來,直勾勾瞧著她,漆眸如星。
“沈某一片真心,談何玩笑。”
見衛燕無措。
他又故作輕鬆地笑起來道:“衛姑娘現在做不了決定沒關係,沈某向你保證,他日定會再次相逢,只求到時候,衛姑娘能給我一個。”
“爭取你的機會。
信誓旦旦地說完這番話,沈昀不再讓衛燕再為難,遂退開幾步,回到了江柯和齊氏那頭去。
衛燕上了馬車,衝著三人揮手,道別珍重。
“盛兒姐姐,有空和大哥來京城看我,記得常通書信。”
“好。”
齊氏靠在江柯懷中,早已淚如雨下。
衛燕亦落了淚。
馬車轆轆啟程,越行越遠,直到三人的身影消失不見,衛燕才捨得將簾縵放下。
人生最難是離別。
如今,她終於深刻體會。
自那日後,江桐酗酒得厲害。
福叔急得焦頭爛額,找了不少人來相勸。可江桐拒絕見任何人,整日把自己關在房中。
瘋狂酗酒,把自己灌得酩酊大醉、
好像只有這樣,才能忘卻一切,平復那顆千瘡百孔的心。
在福叔的懇求下,江柯和齊氏來勸過幾次,都是無果、
滿室皆是酒氣,幾丈開外便可聞到濃烈刺鼻的氣味。
昏沉沉的屋子裡,酒罐滾了一地,所有的書架都倒塌在地上,明顯是人為推倒的。
此地像是個被人打砸劫掠的屋子。
滿地皆是狼藉,滿屋皆是碎裂的酒罐。
江琉進來的時候,就看到這樣一幕。
江桐披頭散髮,衣著襤褸,哪還有半點往日的俊朗,簡直跟個乞丐差不多。
不僅如此,他躺在那些酒罐的碎片上,渾身被扎的傷痕累累也不在乎,手中還拿著個酒瓶,仰著脖子大口大口地灌酒,喝完了,就把酒瓶砸在地上,聽那瓷片飛濺的脆響。
江桐此刻,多像個瘋子啊。
他在心中暗自得意。
而這,就是他要的結果。
他像是大仇得報,快意地勾起了嘴角,全然是饜足之色。
不過,單單是像個瘋子。
這到底還不夠。
因為,他還沒把真相告訴他呢。
想到一會兒江桐知道真相,可能會生出的種種表現,江琉心中就狂喜不已。
他今日來。
是為了讓江桐真的變成真正的瘋子。
就像他母親一樣。
這是江桐欠他的。
他現在,要討回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