暮色漸漸四合,宮燈冉冉升起。
明和帝剛去皇后的鳳儀宮中用完晚膳,此刻由宮人攙扶著,回南書房批閱奏摺。
穿過白玉橋時,不遠處的廊廡下,徐吳正神色凝重地與手下幾個小太監說話,看起來那幾個小太監像是在與他傳訊息。
這些事情,本就是明和帝授意的,他自然見怪不怪,可今日徐吳的面色,卻委實有些古怪。
心中含著猜疑,他待那群小太監退去,便差人去將徐吳招至跟前。
“如何?今日可是有什麼變故?”
帶著隱隱的不安,他將心中疑雲吐露。
只是沒想到,徐
吳的反應有些出乎他的意料,一貫臨危不亂的他竟然噗通一聲跪倒在地,縮起了腦袋。
“迴避下,老奴……老奴惶恐。”
明和帝已然猜到了什麼,知道徐吳這是明哲保身呢,畢竟先前對於新科探花江桐,他可是說了太多替人打包票的話。
他繞到了楠木龍紋方桌後,坐在了圈椅上,目光幽沉。
“說吧。可是那江桐隨波逐流,守不住心志了?”
徐吳的頭埋得更低,不敢去看明和帝的神色。
“陛……陛下聖斷,新科探花他今日……今日……登了……高閣老的門,還在高府裡,呆了……呆了大半日之久,日暮方回得身。”
“嗬。”
半晌的沉寂,明和帝冷冷笑了一聲。
“咱們倒是高看他了,前些日子還在琢磨過幾日大朝會,是破格拔他做個侍郎還是給事中好,免去他在翰林院裡磋磨。”
徐吳弓著身子跪在地上,亦附和道:“是啊,那新科探花郎實在是有負皇上所期啊。”
明和帝以手託額,眸中的精神一點點散去,剩下的唯有疲乏,像是被抽乾了力氣,只剩個的頹然軀殼。
此刻,失望太甚之下,他不是個高高在上的君主,倒像是個垂垂朽已的老者。
徐吳見明和帝大失所望,從地上爬起來,弓著身子勸慰,“陛下莫要太過傷懷,當心龍體啊。”
明和帝嘆息,雙眸黯淡。
“徐吳,你不是說朕慧眼如珠,識人如察嗎?怎的……怎的會……”
徐吳一時間無言以對。
卻聽明和帝突然又振奮起來道:“不成,朕這番用心豈能被辜負?”
徐吳怔忪,仰起了眸子。
只見明和帝面色堅定,“明日朕要微服出宮,你隨朕一道。”
明和帝這很明顯是要親自去見江桐一趟。
徐吳一愣,晃了晃神後立刻應聲道:“是,老奴遵旨。”
夜深,東城一處宅院內。
月影碎了滿池。
時值春末,竹木間蟲聲四起、枝葉婆娑。
一席白衣的年輕公子立在槅窗斑駁的黑影下,姣好面容在燈華下或明或滅。
清雋如玉、如琢如磨。
只是那雙狹長的眸,永遠都似冰泉般冷淡。
在他身前,立著小廝阿秋,這幾日剛從江州趕來的,生得瘦朗,是個靈活變通的,此刻,他正眉飛色舞地與江桐彙報事情。
“公子您放心,那衣裙是我親手交付在那副掌櫃手中的,並給了一錠銀子叫她務必親手交給前夫人……”
撞上江桐冷冰冰的視線,他識趣地立馬改口,“哦,小的說錯了……是,是衛姑娘。”
江桐冷冽的視線這才從他臉上移走,阿秋鬆了口氣,又道:“今日我路過雲水謠時又打聽了一番,好似前……衛姑娘來過了,想來,定是已得了那衣裙了。”
“嗯。”
對於阿秋來說,江桐惜字如金,好不容易才有了回應。不過,這已經能讓