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僅如此,上家塾時,江桐的博聞強識讓他在一眾兄弟中脫穎而出,在策論上,他年僅八歲時,就能與先生對答如流。
不管哪個先生教他,對他都是讚不絕口。
那時候,整個江家好似都對這個,雖然年幼失去父母雙親,卻天資過人的孩子給予了厚望。
為了不使他英才埋沒,舉家上下甚至不惜攀親求貴,舔著臉送他去京城侯府寄住,讓他可以拜到更好的先生,受到更好的栽培。
如此,在外人看來,真可算得上是用心良苦。
可只有當事人知曉,那些人打的是什麼心思。
江桐備受欺凌的童年便是在那裡開始的。
而江家那些人,將他扔在那兒,就再沒打算理過。
不聞不問,不管不顧,就像丟垃圾一樣,把他丟棄了一般。
說不定,他們心裡巴不得他就此死了,便可以肆無忌憚地侵佔那份厚重的朝廷撫卹。
好在這個少年慢慢學會了隱忍,慢慢學會了斂藏鋒芒,以驚人的速度成長著,再找到時機,奪回屬於自己的一切,得以獨立門戶。
福叔是看著這個少年一步步成長的,江桐的父母對他有恩,兩人離世後,他便只認江桐這一個小主人。
過去,他對這個小主人更多的是心疼,如今,便更多了幾分敬畏。
收回思緒,他走上前去,將食盒在他面前開啟,將裡面的點心一一端出來。
“公子,夜讀辛苦,吃幾口點心吧。”
江桐目不斜視,淡淡應了聲:“嗯。”
福叔欲言又止:“老奴有些話,不知該講不該講……”
江桐的目光終於離了書冊,落到他身上。
“說吧。”
福叔斟酌著道:“夫人的風寒久久不愈,要不要叫人去城中請更好的郎中來……”
“不必。”
福叔話音甫落,便被江桐冷冷打斷。
他的嗓音冷得出奇:“福叔,不過是場風寒,何必小題大做,你沒瞧見嗎?這些天來來去去,那麼多人關心她,對她噓寒問暖,自然不差咱們這一處。”
福叔被江桐的一番話噎了回去,卻還是忍不住道:“可夫人的病是因為……”
他想告訴江桐,這次事情不一樣,大夫說上次的病根未除,很難康復,若是得不到好好治療,可能會終生落下咳疾。
但江桐並未給他說話的機會,他冷淡依舊,甚至開始不耐煩起來。
想起當日沈昀偷偷跟進家中來看衛燕的那一幕,他胸膛中就無端激起一股躁鬱,讓他難以剋制,可能失控的那種。
“不必再說了,她素來人緣好,惹來那麼多人心繫她,福叔你沒看見嗎?她若有什麼事,旁人只會比我們更著急,何必輪到我們來操心?”
瀕死
◎濃稠暗紅的血跡落在地板上,觸目驚心。◎
福叔走後,江桐再次拿起書冊翻看起來,可不知怎的,從來全神貫注的他,眼下卻久久難以集中起來。
心中像是漫著一團難以剋制的躁鬱,讓他難以集中精神。
在反覆多次,亦然無果之下,他擱下書冊起身,從木架上取了件棉氅披在身上,推門走出了書房。
是夜涼如水,黑湛湛的夜幕壓在天際,星子稀疏,廊廡下的燈盞被風吹得微微旋轉,流蘇搖曳,階下全是凋零的枯葉,踩在上頭是窸窸窣窣的細碎聲響。
江桐穿過院子去了前門,門房的僕從正在打瞌睡,被他推門的動靜弄醒,趕緊揉了揉眼睛站起來,看著眼前的清冷家主,喃喃道:“公子,您這是要……”
江桐抿了抿唇,臉上神情淡淡。
“備車,去陵水巷。”
“這麼晚了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