便推脫,自有人給她當替死鬼。
先前吩咐責打玉露,本就是打死不論,結果現在成了底下人用刑過重。皇帝要是真有心袒護她,把幾個動手的拉出來填窟窿就是了。金娘娘挨訓誡、禁足、罰抄經書,都是小懲大誡,還是有辦法周全的。
不由替鄭寶他們捏一把汗,不知皇帝會如何發落。繪雲那個始作俑者還在幫金娘娘打掩護,“萬歲爺明鑑,人是那幾個太監打的,娘娘隨意發一句話,他們就拿著雞毛當令箭了。”
跟著跪地的如約忍不住抬了抬眼,就是那一望,竟與皇帝的視線撞個正著。她吃了一驚,忙又低下頭,只聽皇帝慢悠悠道:“果真是這樣,朕就要把人傳來當面對質了。到時候只怕牽連更廣,讓更多人跟著一塊兒陪葬。朕素來知道永壽宮規矩嚴,幾個承辦差事的太監,沒有主子授意,敢把人打死?有些事,還是含糊一些的好,當真查出底細來,面子裡子都顧不成,貴妃就不是降位份這麼簡單了。”
幾句話說得繪雲扣住磚縫,瑟瑟發抖。金娘娘也嚇傻了,跪在地上直哭得梨花帶雨。
皇帝嘆口氣,伸手把她扶了起來,“不過是為給外面一個交代,等過陣子事情平息了,再恢復你的位份就是了,哭什麼。”
金娘娘實在是個好哄的,她想了想,嬪位和貴妃差得是有點遠,但好賴還算主位。只可氣要被淑妃壓一頭,這讓她有些難以接受。現在唯一能做的,就是儘量保全自己的待遇,便哀聲對皇帝道:“我還能繼續住在永壽宮嗎?萬歲爺,我只想離您近一點兒。”
皇帝的目的,只是想削減她的位份,“永壽宮你住慣了,還能搬到哪裡去?”
金娘娘又高興了一點兒,“那萬歲爺不會就此冷落臣妾,把這永壽宮變成冷宮吧?”
皇帝的眼波降落下來,唇角帶著笑意,“紫禁城的宮室不夠多嗎,要把永壽宮降為冷宮?”
金娘娘吃了定心丸,雖說位份暫時降了,至少聖寵還在,對她來說不算太壞。但這回自己畢竟做了錯事,萬一皇上一里一里淡下來,那又該怎麼辦?
思及此,她從紫檀托盤裡取出一個喜鵲登枝香囊,交到了皇帝手上,“這是我做的,是我的一片心意,請萬歲爺戴在身上。見了它就想起我,千萬記著常來看我。”
如約頓時覺得一言難盡,這些高位上的人,撒起謊來一點都不心虛。不是說欺君是重罪嗎,但金娘娘似乎一點沒把這事放在心上,照樣指鹿為馬,不實之言張口就來。
皇帝手裡捏著香囊,低頭看了一眼,“貴妃的女紅長進不少。“
皇帝世事洞明,光是這句話,就讓貴妃一陣心虛。自己當初在閨中,確實也學琴棋書畫和女紅,但都是半瓶子醋,能過得去就行了。至於繡活兒,剛進宮那會兒,她也做過個扇套贈給皇帝,幾支修竹罷了,壓根談不上功底。
眼下這喜鵲登枝,看上去確實繁複,難怪皇帝會這麼說。
金娘娘有一宗妙處,就是牙口好,咬定了絕不改口,煞有介事言之鑿鑿:“宮裡歲月悠閒,萬歲爺不常來,我又沒有旁的事忙,不做針線打發時間,那日子該多難熬!”一面說,一面自顧自動手,替他把香囊掛在了腰間。仔細捋捋底下垂掛的穗子,笑著說,“真好看,和萬歲爺的衣裳正相配。”
皇帝寥寥牽了下唇角,沒有再和她計較。
要辦的事辦完了,這永壽宮裡總愛燃龍涎,他不喜歡這個味道,多一刻也待不下去。遂站起身交代:“從今日起,降你為貴嬪,賜號恪,望你恭敬謹慎,常思己過。這永壽宮你既然想繼續住著,那就禁足兩個月,不得外出。若有什麼事……打發跟前人辦吧。”
皇帝說完,轉身便往外走。如約把頭垂得更低了些,見一片織金袍角從眼前掠過,很快邁出了殿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