的示下拆改完善了。掌司派奴婢送來,請娘娘過目。”
手上的分量一輕,包袱被宮女取走了,只見紫色的袍角往來,很快把雁來紅的襖裙展開,架了起來。
金娘娘無疑是挑剔的,在拆改過的衣裙前看了良久,從配色到花樣,從針腳到滾邊,一處都沒有放過。
邊上的宮女已經做好準備,即便再妙的活計,娘娘都能挑出毛病來,可以等著娘娘大發雷霆了。結果這回竟料錯了,娘娘非但沒發火,還破天荒地問那宮人:“衣裳是你改的嗎?你是怎麼想起來,用藤黃和花青來配色的?”
“是奴婢改的。”如約俯了俯身道:“《遵生八箋》中說,十樣錦乃枝頭亂葉,有紅、紫、黃、綠四色,雁來紅,以雁來而色嬌紅。奴婢以前些許學過一點書畫,知道藤黃、花青加適量淡墨能調製出十樣錦。既然如此,用這兩種顏色做牡丹帶,想必不會出錯,因此斗膽試一試,但不知是否合娘娘的心意。”
心高氣傲的金娘娘,雖然很多時候刁蠻不講理,但有一宗好,不會為難有真才實學的人。不過因著這人是個卑賤的宮女子,待要誇讚又覺得跌份子,便淡淡“嗯”了聲,“說得頭頭是道,東西也比上回的強些,就免了你的拆改之苦,留下吧。”又隨口吩咐侍立的宮女,“賞她一把金瓜子兒,跪安吧。”
如約鬆了口氣,今天的運氣算是不錯,總算能囫圇個兒出來。原本她自告奮勇來永壽宮,就是為了看一眼養心殿。她知道皇帝理政在乾清宮,晚間休息回養心殿,雖隔著宮牆抓夠不著,但能就近望見,便更能堅定她的信念。
可惜不能久留,往宮門上去時,她刻意放慢了步子。左邊是吉祥門,右邊是嘉祉門,門上有幾個太監站班兒,什麼時候換人,她都得了熟於心。
小火者急於回去,催促道:“姑娘,快著點兒吧,您不是還要出宮呢嗎。這都下了鑰了,回頭遇上錦衣衛,麻煩著吶。”
如約忙應了聲,收回視線往西行,邁過純佑門,約摸十來步就是螽斯門。螽斯門是西二長街的南門,西二長街貫穿了整個西六宮,她因沒有進過宮,並不知道這條路通往哪裡。
天剛擦黑,穹頂變得深藍,宮城夾道內已經完全暗下來了。人還沒經過螽斯門,忽見一盞燈籠從門裡挑出來,一個太監邊卻行,邊給後面的人引路,弓著身子低著頭,輕聲細語道:“您留神腳下。”
轉瞬,一片滿繡的袍角從門內邁出來,襞積處的描金紋樣因腳步擴張,明晃晃暴露在燈籠光下,是綿延的雲龍紋。
如約在針工局,做得都是大內的東西,自然熟悉這種紋樣。腦子裡頓時一聲嗡鳴,太陽穴像被人砸了一拳似的,幾乎壓制不住那種欲吐的感覺。
她知道,這人就是她日夜牢記在心上的人。她想過千百種見面的方式,卻從沒想到,有朝一日,會在這空空的夾道里忽然遇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