抱著熱氣騰騰的壽桃從院裡面送出來,剛好擋在了周翡和沖霄子中間,等他們過去,沖霄子已經不見了蹤影。
院裡笙簫鼓樂乍起,主人家還請了樂班來,女孩子清亮的聲音從裡院透了過來。
周翡拄著碎遮,一轉頭,發現李晟也不見了,她不由在原地皺起眉來,心想:“他認出我了嗎?可他躲我做什麼?”
這時,吳楚楚吃力地擠到她身邊,一拍周翡肩膀,衝著她耳朵大聲道:“你怎麼跑到這來了?”
她懷裡抱著一摞舊書,在擠來擠去的人群中小心翼翼地伸手護著。
周翡忙伸手替她接過一半,問道:“這是什麼?”
“柳老爺叫人送給我的,”吳楚楚道,“說是今日府上太亂,不能同我好好聊一回,萬分過意不去,便將多年心得寫來給了我。”
周翡:“……”
師父教徒弟都未必有這麼用心。
吳楚楚道:“咱們這麼走了是不是不太好,怎麼也得進去親自道聲謝吧?”
周翡也很想見識一下這位柳老爺是何方怪胎,聞言沒有異議,兩人便小心翼翼地擦著邊來到了內院。
院中桌椅板凳擺得滿滿的,連牆頭上都坐了人,中間搭了高高的臺子,臺上幾個水靈靈的姑娘各自吹拉彈唱,好不熱鬧。
兩人方才找了個角落站定,臺上的女孩子們便集體一甩水袖,行雲似的齊齊退了場。
院裡“咣噹”一下敲響了鑼,喧鬧的人群登時一靜。
座中一個喜氣洋洋的中年人站了起來,想必正是此間主人柳老爺,此人身高不到五尺,生得圓滾滾的,給他一腳就能滾出二里地去,一笑起來見牙不見眼。
柳老爺站起來,沒急著發話,先是假模假樣地四下尋摸一番,找了一排臺階,顛著小短腿往上爬了好幾層,而後手搭涼棚往四下一掃,見自己比其他站著的人都顯得高了,這才甚是滿意地點點頭,在眾人的鬨笑中拱手道:“見笑,見笑。”
他拿自己的個頭開完玩笑,便怡然自得地整了整衣襟,朗聲道:“今日是我老孃八十四壽辰,俗話說了, ‘七十三、八十四,那誰不叫自己去’……”
眾人又笑,戲臺旁邊站起來個乾癟瘦小的老太太,精神矍鑠地拿著手中的扇子去砸他:“王八羔子,你咒誰呢?”
柳老爺抱著腦袋躲開老孃一扇子,他腦袋大胳膊短,十分滑稽,嬉皮笑臉道:“娘啊,你讓我說完——我偏不願意信這個邪,這才將大傢伙都請來,熱熱鬧鬧地辦個大日子,什麼坑啦坎的,都給它踏平了!諸位今日肯來,肯賞我柳某人的臉,我都領情,一定得吃好喝好,多吃一口肉,便當是多給老太太壯一口陽……”
旁邊有人把酒都喝噴了,滿座鬨堂大笑,八十四的老太太聞聽這通滿嘴跑馬,氣得一把抓起柺杖,指揮著兩個大丫頭攙扶,顫顫巍巍地要親自上前,將那柳老爺一柺子打下臺來。
柳老爺一邊抱頭鼠竄,一邊叫道:“娘!娘!兒子賀禮還沒拿出來給大傢伙看看呢,哎呀……您也給我留點面子。”
戲臺後面的琴師們也是促狹,見此情景,鑼鼓又起,給狂奔的肉球柳老爺施了一段妙趣橫生的伴奏,唱曲姑娘的輕笑聲夾雜其中,裙裾在幕後若隱若現,準備要上臺再唱一段,牆頭上的漢子們紛紛伸長了脖子,準備第一時間叫好,突然,喧鬧的人群好似突然出了什麼問題,從外圍開始,疫病似的靜默飛快地往裡院蔓延過來。
人群莫名其妙,一傳十十傳百地安靜下來,琴師“錚”地一撥琴絃,隨即後知後覺地察覺到不對,一抬掌壓住了琴絃,顫動不已的弦與琴兩廂碰在一起,傳出刺耳的“咯”一聲,在一片寂靜中分外明顯。
裡頭的人嗅到緊張的氣息,不明所以地往外望去,便見一個柳家莊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