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員亂竄著,推擠拉扯。
姜賾悟朗聲涼涼道,聲音一點也沒被滿室驚慌所覆蓋:「聽好了,」他叼著菸,話說得有些含糊,卻聲聲入耳,「現在誰替誰幹事可不好說。」
悠揚白煙從他嘴角傾瀉,那讓他如同鬼魅。
「以往姜成民給你們多少,姜小二爺給多少,那都不關我的事。當然一點好處都不給也有些小氣了,我不是小氣的人。好處也能給你們,但我不是老三,我討厭『息事寧人』那種老觀念,問題出在哪,在搖籃我就會掐死各種念想。楊金森十年前跟陳春恆為了我的錢,夥同姜成民都幹嘛了,我相信知道這事情的人不少,也知道政府裡面還有參與這件事的人存在。我不是那種過了就算了,好來好去的人。楊金森只不過是第一個。」姜九爺道,啜了口菸。
「你們不會知道你們拿走的是什麼。」
幽幽一句,在靜謐無聲的包廂裡盤旋。
當時家裡死了不少人,一個一個,都是情比手足深厚的「家人」。
當年的九爺,沒能保護,沒能保護那些孩子,沒能保護母親,沒能保護家園,沒能保護他最寶貝的賀勤。
沒能保護的,他要守住。
姜賾悟聽不下去那種話,什麼「都過去了」、「現在是現在」,那種話是加害者愛聽的,跟受害者無關。
過不去的就是過不去,失去的永遠失去,回不來的生命永遠不會再回來。
什麼過去了?
姜賾悟知道是什麼。
那些血腥無足輕重的被那些人過去,他的錢與產被瓜分吞食,早被那些人拿來當作養分滋養自己,無影無蹤。
那些過去了。
釋懷的從來就不是受傷的。
因此姜賾悟不會讓過去僅是過去,他要讓歷史刻骨銘心。
毀掉一個人談何容易?
可要做好準備了,毀掉一個人的代價是自己。
冤冤相報何時了?也不怪人總要貴古賤今,如此偉大情操,以德報怨,想必是處於大同世界。
姜賾悟的淺見是如此,有仇不報,在江湖,無疑是在宣告大家還能再弄你一次。
他不想當那種紙老虎。
以前多威風?人口一句九爺,可那些人表面笑著恭敬,心裡到底看不起他。
姜老頭最小的兒子,當不成流氓,玩起了紙種起了草。
諒他再有辦法,到底只是個生意人。大家覬覦他的錢,卻不怕他的身份。
姜成民為了殺他,也算是想盡了辦法。
當時姜賾悟身旁有些人脈,而他所獲得的利潤更是多到嚇人,可他的生意不合法,不是好事。
陳春恆在替他管帳時,為了取得更大利益四處拉攏政府黑官,開黑門也好,洗黑錢也好,全是拿九爺的錢,他都是為了自己的事,用的卻是姜賾悟的錢、姜賾悟的名聲。
在哪裡都留下了姜賾悟的臭名。
當初也是為了這件事,被賀勤揍了一拳。
隨後這事九爺還沒來得及處理,陳春恆便跟那姜成民好上了。
不到一年時間,什麼都沒了。姜賾悟不可惜那些名聲不可惜那些錢,他只想家。
想念菸草還未點燃時的青草香,想念滿園綠葉搖曳,想念母親燉的雞湯,想念賀勤總是摔破的膝蓋。
五十元硬幣大的傷口,血淋淋的,在接觸到雙氧水後不停地冒泡。滋滋作響。雪白的泡沫不斷翻湧而出,那些曾經,彷彿也被紙巾一把抹去。
傷總會好,可人不能忘了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