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一清,太老舊快壞了的傢俱也得丟了。」沉卿回答道,顧琛在廚房深處看不見卻也能想見他踮著腳的模樣。
「嗯。你可真是個好媳婦。」
「少來了。害得警察兒子只得龜縮家裡的是什麼好媳婦?英雄都被我給弄死了。」
顧琛看著微波爐裡轉著圈的咖啡,心裡知道他那是玩笑卻也不太舒服,可這種事要是說了只怕更不舒服,「那用餘生反省吧,一輩子奉獻給我家,到死為止。」
沉卿笑了起來,笑聲回盪在客廳那片明亮陽光之中。一輩子他肯定是求之不得,說那種話也就是怕人家先嫌棄他了,真是的,顧琛想總有天他會改掉沉卿那臭毛病,被愛能被愛的心安理得,沉卿值得。
現在那傢伙,流浪狗似的,在新家蓋著屬於自己的毯子,用著自己的食盆,卻總愛留一口飯,怕就怕下一頓又得餐風露宿,時刻擔心被拋棄,可其實,沉卿哪裡被拋棄過呢?都是他拋棄了別人。
「沉卿,你父母呢?埋在哪?」
「我怎麼知道,後來是警察處理的吧?我跟著郭老頭,沒人知道我是誰,原本也不叫做沉卿。」
這可真是前所未聞,「你原本不叫沉卿?」
「嗯。在父母身邊時叫許驀。驀然回首那個驀。挺討厭這名字的,小時候翻了字典『驀』這個字做動詞有上馬騎乘的意思,怪不得老被騎,也老得騎。」他的聲音在客廳繞啊繞,鑽了進來。
其實這段話挺地獄梗的,但顧琛仍是笑了出來,「但挺可愛的。」
「是嗎?」
「後來的名字,誰取的?郭老頭?」
「不是。」沉卿笑道,「他找了個算命的,說我命不好會剋死人,掃把星一樣,必須改名。改名就把我姓也改了。反正那也不是那麼重要。」
「那找過這個名字的意思嗎?」
「用筆畫算的還是怎樣我忘了,但也是找過。沒多大意思。」
「夫對妻的稱呼。卿卿。你換了個名字現在就剩我能叫了,就是喊你老婆的意思。」顧琛道。他把碗盤洗了起來,放在了瀝水籃裡。
外頭沉卿沒再答話,顧琛知道他是羞了,不答也無所謂,反正他要出去了。步出廚房一到客廳,只見粉刷的都差不多了,有模有樣。沉卿悶頭刷著牆,似要把那些羞窘都發洩在牆面上。
他已經從吧檯椅下來了,蹲在地上,把踢腳線上緣也細心塗上顏色。他買的是速乾油漆,落窗又開著,很快油漆都乾了,就是味道仍是沒那樣容易散去。
一聽見身後腳步聲,沉卿頭沒回,只道,「不曉得爸媽來之前油漆味能不能散。」
「沒散也就剩一點。你煮飯煮得香,很容易蓋過去。」顧琛道。
他走到沉卿身邊學著他蹲了下來,肩膀貼著,沉卿呼吸急了,吐息之間夾雜著油漆的氣味。其實很討厭他身上有其他味道,但因為家是「他們」的,也就算了。
「哪裡要幫忙的嗎?」顧琛問道。
「沒了。就這樣就好了。」
「那我幫你收拾收拾?多少幫一點。」他湊了過去,聲音貼著心,沉卿往旁邊倒,一屁股坐到了地上。
「你離我遠一點就行了!」
顧琛笑了,「羞什麼?你可真奇怪。該害羞的時候從沒見你臉紅,現在這是為什麼?」
沉卿不答話,把油漆什麼的都拿了起來,站起身扭頭就走。走了幾步才回頭,粗聲粗氣,「等一下記得把沙發推回去。還有咪咪的貓砂還沒整理。」
顧琛笑著答應了。
害羞什麼?還不就是那聲老婆,顧琛知道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