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們開始認同自己npc的身份,他們開始認可主腦賦予他們的角色。他們開始——真正成為,那個劇本中的角色。
如這個黑衣人。他或許就真的認為,他是那個妒火灼心、直接殺死了自己妻子的那個男人。他就是那個拿著大砍刀,在兒子的噩夢中追殺著所有人的黑衣人。
他已然成為了那個殺人狂魔。
那麼,劇本中的悲劇,就不再是虛假的悲劇,而是真實的。
如吳伸那樣,並不願意在真的將六歲的小女孩做成玩偶,並不願意入戲、真的去做一些違背道德良知的事情,並不願意遺忘他事實上只是一個,困在遊戲中的扮演者的人,終究是少數。
而如戴無這樣,活得樂觀而無畏,甚至自得其樂的扮演者,就更加是少數了。
徐北盡在窄樓中渾渾噩噩、冷眼旁觀多年,他實在很難像現在直播間的觀眾那樣,一邊感嘆小男孩的家庭悲劇,一邊又用這不過是一個遊戲的設定,來安慰自己。
他根本做不到。
他總是睏倦地半睜著眼,儘管五官英俊,可是黑眼圈又很濃重。他總是一副睡不醒,又或者從來沒睡過的樣子。
他總是在發呆,好像思緒空茫到了極點,多動用一下大腦,就要困得長睡不起了。
可是,他清楚地知道,窄樓中的人類——就要完了。
他們就要完了。扮演者、任務者,所有困在窄樓中的人類,他們,就要完了。
徐北盡默然坐在那裡。
他想,似乎是林檎送給他的飲料起了作用。他的思維如此活躍,以至於他想起了一些他根本不想去思考的問題。
……嗯,果然不應該和林檎打架。
徐北盡慢慢放掉了那些想法,就如同他一直以來所做的那樣。
他放鬆下來,疲憊地打了個哈欠。因為林檎就坐在不遠處,所以他小心地讓這個哈欠顯得更文雅一些。
直播間裡,觀眾們仍舊刷屏一樣地討論著小男孩與他的母親的遭遇。
明明只有四名觀眾——五名,又多了一位新的觀眾,雖然他沒關注徐北盡的直播間——但是他們卻在直播間的公屏上刷出了千軍萬馬的氣勢。
徐北盡看了看他們的彈幕,沒發現什麼重要的資訊。剛才的一連串想法讓他有點提不起精神,不過他還是繼續當著一名合格的主播,或者說,導播?
至少他努力在為觀眾們呈現出更好的視角與鏡頭。
對於任務者來說,他們的反應更多集中在,超市收銀員透露的這些資訊,究竟有什麼用上。
現在他們知道了噩夢的完整故事背景,知道了這些場景的用處和象徵意義。
那麼……結局呢?
老三思索了片刻,猶豫著提出了自己的看法:“既然死者的死是一個誤會,那麼……想要解開噩夢的主人的心結,就應該讓兇手意識到這一點,並且承認當初犯了一個錯吧?”
“對於成年人來說可能是這樣。”牧嘉實冷靜地分析著,“但是對於一個十歲的小男孩來說,他可能根本不明白為什麼爸爸突然就殺了媽媽,也完全不懂這其中的彎彎繞繞。”
任務者們同時看向了小男孩。
小男孩扒拉在丁億的身後,有些膽怯地看著他們。
牧嘉實有些尷尬地摸了摸鼻子:“當然,你們也不用聽我的,我……”
自私鬼冷笑著說:“你是個廢物,失敗者。對吧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