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們再一次來到那扇完整的捲簾門的外面。
意外的是,那個男人也在。
算算時間,他這個時候應該就是處於第一次尋找食物與第二次尋找食物之間,恐怕不久之後,他就要再一次離開這裡,去到藏寶庫交換食物了。
但是任務者們把他堵了個正著。
這個時候他正躺在他那個破破爛爛的,由幾塊磚牆堆砌起來的“家”中,露出了一種恍惚、茫然的表情。他似乎正在經歷遺忘的過程,又因為飢餓而時常露出痛苦的表情。
任務者們試圖與他搭話,但是沒有得到任何的回答。
最後,他們只能將注意力集中在那扇捲簾門上。牧嘉實動作有些簡單粗暴地拉開了那扇捲簾門,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,他受到的阻力並不大。
下一秒,他就立刻瞪大了眼睛。
如同小山一樣堆積起來的麵包,就像是流水一樣,嘩啦啦地從捲簾門後的倉庫中湧了出來。那數量幾乎瞬間就淹沒了牧嘉實的小腿,並且還在不斷地攀高。
……搞什麼?!
這是整片廢墟的麵包都集中在這裡了嗎?
這個男人……牧嘉實下意識轉頭去看那個躺在地上,面色蒼白如鬼,好像下一秒就要餓死了的男人。
他坐擁金山而不自知,而這僅僅是因為他曾經搶了一個人的食物,而那個人為了報復他,將他寫進了一本小說。
牧嘉實感到些許的膽寒,但是他也並非真的是因為這個男人的遭遇。這只是一個夢中夢,說到底,也不過是一個噩夢。
不管同情哪一方,聽起來都是十分可笑的事情。
所以這個時候,倒不如說牧嘉實是觸景生情,是在同情他們自己,同情他們這些困在窄樓中無處逃生,日復一日地重複著相同的宿命,去往更高的樓層,然後被更深的絕望束縛的……
人類。
而更加悽慘的是,人類甚至無法遺忘自己悲慘的命運。
這個對自己的命運一無所知的男人,這個時候,他的失憶反而都成了一種幸運;而記憶,對於一些人來說,卻成了詛咒。
牧嘉實沉默了片刻之後,就嘗試讓自己的雙腿離開面包海里。
那個男人對旁邊發生的一切都視而不見,他如同幽魂一般站起來,再一次遊蕩出去,去尋找他的食物。
這個時候,恐怕只有收藏家還笑得出來,他笑眯眯地說:“哎呀……真是有趣啊。”
巫見卻迷茫地撿起了地上的麵包,他自言自語地說:“為什麼會有這麼多面包……”他茫然地四處看看,“這是這個噩夢的起始點嗎?”
牧嘉實的臉色驟然一變。
……該死!這名任務者徹底遺忘了關於這個噩夢的記憶,噩夢又要重啟了!
為什麼會這麼快!
在感到驚訝的同時,牧嘉實也同樣感覺到,自己的記憶正在飛快地流失,種種關於這個噩夢的記憶、場景都在飛快地變成灰白色。
正如光頭所說,當噩夢來到第三輪,所有的任務者都會開始遺失自己的記憶——他沒想到,是所有任務者都強制性地完全遺忘!
……說不定光頭壓根就不知道這件事情。
那些記憶就彷彿是從他的手掌間流下來的沙子;而他越是用力去握,沙子就流得越快。
但是……
在那一瞬間,他恍惚意識到,如果他不做點什麼的話,那麼當噩夢真的重啟,或許他就什麼都不記得了。
或許,其餘的任務者也經歷著同樣的過程。牧嘉實可以看到他們臉上驚恐到逐漸茫然的表情。或許,當噩夢真的重啟,他們在第四輪噩夢的時候,就會以為自己是處於第一輪噩夢之中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