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當然。」斯特萊克說。
他們走到布里斯托辦公室門口。那是 一棟樸素的八層大樓,有一條幽深的拱道。 布里斯托停在門口,面向斯特萊克。
「你還覺得我在自欺欺人嗎?」兩個 穿著黑色套裝的女人匆匆走過他們身邊 時,他開口問道。
「不。」斯特萊克儘可能誠懇地說, 「不,我不這麼認為。」
布里斯托平凡的面容上終於綻開些許 笑容。
「我會聯絡索梅和馬琳&iddot;希格森的。 噢‐‐我差點忘了。盧拉的膝上型電腦。 我已經給你充好電了,不過有密碼。警方 破解了密碼,把密碼告訴了我媽媽。但她 想不起來是什麼了,而我壓根就不知道。 也許警方的那些檔案裡會有吧?」他滿懷 希望地加了一句。
「我記得應該是沒有。」斯特萊 克說,「不過,也不是什麼大問題。盧拉 死後,這臺電腦是放在哪兒的?」
「由警方保管著。之後就給了我媽媽。 盧拉的所有東西,幾乎都堆在了我媽媽家 裡。她還沒想好該如何處置它們。」
布里斯托遞給斯特萊克一個箱子,向 他道了別。然後,他微微挺了挺胸,走向 樓梯,消失在這家家族企業的大門內。
七
斯特萊克正朝肯辛頓三角地走,每走 一步,斷腿和義肢摩擦導致的疼痛都越來 越劇烈。微弱的陽光給遠處的公園蒙上一 層氤氳的光影。穿著厚大衣的斯特萊克出 了些汗,他問自己:這種揮之不去的奇怪 懷疑,真的比泥塘裡那些遊離的陰影更神 秘麼?那些陰影不過是陽光玩的把戲,是 微風在水面製造的幻影。它們是某條黏滑 的魚尾扇起的黑泥,還是藻類吐出的某種 無意義的氣泡?真的會有什麼東西把自己 偽裝起來,潛藏在淤泥裡,任你怎麼撒網 也是徒勞嗎? 他朝著肯辛頓地鐵站的方向,穿過女 王門,進入海德公園。鏽紅色的女王門裝 飾華麗,上面還有皇家徽章。一貫細心的 他注意到:只要一邊柱子上雕刻著一頭哀 憐的母鹿,另一邊柱子上就會有一頭雄鹿。 人類總是追求根本不存在的對稱和平等。 看似相同,其實大相逕庭盧拉&iddot;蘭德 裡的膝上型電腦一下下撞在他腿上,一下 重過一下,他也跛得越發嚴重。
儘管疼痛難忍又覺得極端挫敗,他還 是得面對羅賓無奈的報告。四點五十分, 他終於回到辦公室時,羅賓還是無法突破 弗雷迪&iddot;貝斯蒂吉製片公司的接線員,也 沒有在基爾本地區找到任何一個登記在奧 涅弗德名下的英國電信公司號碼。
「當然,如果她是羅謝爾的姑姑,就 肯定有另外一個姓,不是嗎?」羅賓說。 她正在扣外套釦子,準備下班。
斯特萊克疲憊地表示同意。一走進辦 公室,他就皺著臉癱進那張已經塌陷的沙 發。羅賓從沒見過他這副模樣。
「你還好吧?」
「還好。&l;應急&r;中介公司下午有什 麼動靜嗎?」
「沒有。」羅賓說道,扣緊腰帶,「也 許,我說我是安娜貝爾時,他們相信了? 我的確裝出了澳大利亞口音。」
他笑了。羅賓合上她在等斯特萊克時 看的那份臨時報告,把它小心地放回架子 上。接著,跟斯特萊克道別後,她便離開 了。斯特萊克仍坐在那兒,旁邊破舊的沙 發墊上放著那臺膝上型電腦。
等到再也聽不見羅賓的腳步聲,斯特 萊克才伸出長長的手臂,鎖上玻璃門。他 打破工作日不在辦公室抽菸的自我禁令, 點了根煙塞進嘴裡,然後挽起褲腿,解開 皮帶,將義肢從大腿上卸下來。接著,他 剝開斷腿處的凝膠襯墊,仔細檢視起脛骨 頂端那個截面來。
他應該每天都檢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