蕭裔遠低垂著頭,眼神裡帶著一絲落寞,淡淡地說:“……如果不能跟你在一起,一百萬算什麼?兩百萬我也輸得起。”
“……遠哥,那可是一百萬啊!”溫一諾著急地要命,“那你不是輸定了嗎?”
蕭裔遠:“……”
心裡突然痛不可仰。
連錢都不管用了嗎?
那他還有什麼辦法?
蕭裔遠緩緩抬眸,盯著溫一諾的眼睛。
她的眼眸黑而純粹,看上去像是看不到盡頭的夜空,像是什麼都有,被星星擠得滿滿的,也像是什麼都沒有,空曠得漫無邊際。
就像她給他的感覺,有時候覺得她什麼都懂,有時候又覺得她什麼都不懂。
好似一個蹣跚學步的孩童,固執地摔碎所有塞到她掌心的寶貝,有種純淨又天真的殘忍。
溫一諾也看著蕭裔遠的眼睛。
他的視線溫柔又纏綿,繾綣地和她對視。
不再掩飾。
可他目光的溫度正一點一點地往下降,好像寒潮初至的早上,草地上被凍結的露珠,也像是跋涉了千萬裡的旅人,在推開家門的時候,發現屋裡已經空無一人。
那種撲面而來的蕭索和寂寥,讓溫一諾微微顫抖。
有什麼不可承受的東西正在降臨,她茫然無措,不知道該如何應對。
這是她二十年生命裡,從來沒有學習過的東西。
連看那些情愛纏綿的小說都無法觸動那根弦。
但是她心底深處,卻感覺到一絲恐慌和懼怕。
她不知道這股感覺從何而來,卻能夠感受到,這不是她第一次感受到這種恐慌和懼怕。
而每一次恐慌和懼怕,都跟面前這個男人有關。
這說明什麼?
她想不清楚,卻直覺不能放棄。
小區裡很安靜,但也很喧囂。
她能聽見初秋夜裡昆蟲此起彼伏的嗡嗡聲,正在進行它們生命裡最後一次盛宴。
因為感覺敏銳,耳膜裡這些聲響被放大,似乎要將她的思緒填滿。
她覺得自己無法思考,但又好像全部腦力都在高速運轉,思考著生命裡頭等重要的問題。
蕭裔遠抿了抿唇,緩緩伸出手,握住了溫一諾的手,輕聲又執著地說:“諾諾,如果……如果我答應你,哪怕以後我們分手了,我也不離開你,繼續跟你做好朋友,你會考慮我嗎?”
蕭裔遠說這話的時候,微側著頭,美麗的輪廓像是月光下玉雕的神祗,有股誘惑到讓人匍匐膜拜的靡麗。
溫一諾被他的神情和嗓音吸引,下意識說:“……考慮什麼?”
“考慮……跟我在一起?做我的女朋友?”蕭裔遠握緊了她的手。
她的手綿若無骨,手心很燙,燙得發熱那種燙。
這樣看來,她也不是沒有感覺的吧?
蕭裔遠也很緊張,但他沒有退卻,無法退卻,一定要孤注一擲。
溫一諾不止手心燙,她的腦袋也熱得像是一鍋粥,只要開啟天頂蓋,估計都能看見熱氣冒出來。
她還覺得腦袋有點疼,不是劇痛,而是那種最細微的牛毛細針,正一下下紮在她的末端腦神經上。
她咬牙忍受了一會兒,很快就不覺得難受了,甚至開始享受那種酸甜又舒爽的感覺淌遍全身的神經末梢。
她也攥住了蕭裔遠的手,如被蠱惑:“……就算分手了,也能繼續做好朋友嗎?你以前不是說不可以?”
“……嗯,本來是不可以,但因為是你,所以就可以了。”蕭裔遠極力鎮定,耳朵尖卻悄悄紅了。
溫一諾閉了閉眼。
眼前的星光消失了,像是關閉了一個世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