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一棍向著枯竹眉心而去,落處卻是後腦。鐵棍一觸即收,枯竹後腦處已破開一個針尖大的小孔,一滴本命精血噴出,被鐵棍吸了去。
剎那間煙散火收。
枯竹面如死灰,肌膚灰敗,全身血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萎縮。他再也不能在空中凝停,向地面墜去。
紀若塵凝立空中,更不向枯竹多看一眼,只向數里之外目瞪口呆的一眾修士一指,淡道:“他日當盡誅爾等闔族老幼,以為今日回報!”
言罷,紀若塵即踏雲而去,一襲青衣轉瞬間隱沒於脈脈雨霧之中。
行將落地時,枯竹全身血肉已盡數萎縮,行如干屍。他眼中忽然閃過一絲光芒,從牙縫中擠出一絲聲音:“原來……那神鐵已有了靈識!敗在這絕世兇兵之下,倒也……不冤……”
卷二 逐鹿 章十六 蒼生 中 下
山風撲面而來。
紀若塵若一尾游魚在風中林間穿梭著,一步數丈,片刻間就已去得遠了。他速度也不甚快,尋常一個修道人飛起來都要比他快上一些,不過他一起一落之間沒有分毫煙火氣,更是完全不動真元。如今他已知道,自己這分源出當年打悶棍時練出的身法絕非尋常,別的不說,單是不動真元這一點,就能夠完全避開修道之士的神識鎖定,這一神通足以驚世駭俗。縱是那些上清真修,不全力運使法力搜尋,也休想探察得出紀若塵行蹤。
此時紀若塵還只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,光曉得自己能夠避開修士的神念搜尋,而不知道何以能夠如此。而另外一點他不曉得的則是並非所有上清真修都能搜尋到他的氣息,除非道行已高到了上清天仙之境,否則也是難以探尋。
在山林中穿行了大半日,估計已遠行數百里之後,紀若塵在一條山溪旁駐足,飲兩口溪水,吃幾枚山果,稍作休憩。
山間輕風拂過,將一縷細細的血腥氣帶過他的鼻端。紀若塵心下一動,將背後鐵棍取下,放置膝前。他已用過這塊定海神針鐵數次,按理來說,神鐵上的禁制用一次就削弱一次,現下至少也該有五六千斤重,以他的真元早該運使艱難了。可是不知為何,此次下山後一共用過三次神鐵,份量卻一次比一次輕,此時手上這根鐵最多也就百來斤重。可是神鐵份量越輕,這威力就越是猛惡!與枯竹一戰,紀若塵根本沒有把握能夠殺他,只想擊傷枯竹之後能夠脫身遁走。誰知手中神鐵在擊出剎那,忽然變得通靈一般,竟然自行發出一道道五行道力,以相生相剋之法破了枯竹的混沌玄玉訣。這且不論,這根定海神針鐵竟還吸出了枯竹一生苦修所化的本命精血!
此時鐵棍末端陰刻的那個塵字中隱隱有血光流轉,細細看去,似可見一縷血氣在字中來回衝突,想要脫困而出,卻被牢牢禁制在字內,不得脫身。那枯竹本命精血化作的血氣十分有靈性,似感應到紀若塵在注視著它,登時發出細細的哀鳴,就似在求饒一般。
紀若塵雙眉緊皺,慢慢伸手握上了鐵棍。他慣常執握的所在,正好將那個塵字覆蓋在內。這次一握上鐵棍,紀若塵只覺塵字中湧出一道血氣,自掌心流入體內,頃刻間就化作一片暖意,散入經脈玄竅當中,與本身真元溶為了一體。他體內所餘無幾的真元立刻被補上了大半。
紀若塵登時小吃一驚,因為那塵字中封存的血氣才淡了一小半而已。如此看來,塵字中封存的血氣足夠他補滿兩次真元了。若在平時,他想要補滿真元至少也得靜坐一天一夜才行。
新生的真元緩緩在經脈中流動,這些真元中仍含著絲絲縷縷的血腥氣,與三清真氣的恬淡平和大為不同。血腥之中既含著有刻骨仇恨,又有枯竹瀕臨滅亡前的絕望與哀求。仇恨激起紀若塵心底深處的濤濤殺意,並不出奇。可是枯竹的絕望與哀求並未令他心軟,引來的只是蔑視,然後這蔑視又化作更濃烈