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海之類的自稱,那這人豈不是要自稱雲中金山?未免貪財。
可是此人又與紫微與紫陽真人有些交情,那這身份就絕對非同小可。顧清不過剛過二十,怎會有這樣一個師兄?
看著紀若塵反覆苦思,顧清不禁輕輕一笑,道:“金山是師兄的俗名,現下同道中人大多稱他清閒。”
紀若塵一聲驚呼,道:“清閒真人是你師兄?!”
“是啊。”顧清淡笑著道。
紀若塵不禁啞然。清閒真人執掌雲中居門戶已有四十餘年,近三十年來一直閉關,未出雲中居一步,地位尊崇那是不必說的,至於道法高低,單看雲中居於塵世行走的天海老人就可見一斑。
似是早知紀若塵會說不出話來,顧清自顧自地道:“打我上山那一天起,金山師兄就非常喜歡我,說代先師收我為徒,此後就是他與三位師叔一同授業……”
雪山之麓,寒月之下,顧清將雲中居十餘年修道生涯娓娓道來。一時間,這一片窮山惡嶺在紀若塵眼中,早成仙山妙境。
大道漫漫,其遠無涯。十餘載修道雖長,其實也無甚可說之處,顧清談談說說的,半個時辰就說完了修道生涯中的諸般往事。
紀若塵一顆心怦然而動,顧清兩番捨身相救,今晚又將過往之事一一道明,心意已是昭然若揭。大道艱難,若能在求索途中得此佳人相伴,又復何求?
他沉吟片刻,終於道:“其實,我也有一件事,須得讓你知道……”
然而話到了口邊,紀若塵忽然發現要說出來,竟會是如此艱難。他若不是謫仙,若說了青石的來歷,那顧清會不會立刻掉頭而去?眼前這似幻亦真的一切,會否如夢幻泡影,就要煙消雲散?
反覆掙扎許久,他終還是道:“其實我不是……不是……”
顧清似笑非笑地看著他,道:“不是謫仙?”
紀若塵立刻大吃一驚,道:“你怎麼知道?”
顧清道:“當年洛陽突降紫火天雷,主塞外有謫仙出世,推算出這個的門派可非在少數呢!知曉這個又有何難?其實在凡間應劫輪迴的謫仙非止一個,一涉及上天仙界,這前後世的因果輪迴格外地難以看清。縱是謫仙自己,十有八九也是渾渾噩噩地過了一世,能修得飛昇、重返仙界的其實沒有幾人。何況篁蛇出世後,這一世的機緣因果更加的亂了,我們又哪裡看得清楚明白,分得清對錯是非?世人所認謫仙,多半是有誤的。而真正的謫仙,卻往往不知自己前世因果。所以謫仙一事,不必放在心上,想也是無用的。”
紀若塵聽得一怔,這一層他倒是從未往深裡想過。顧清輕嘆一聲,握住了紀若塵的手,道:“不過你能將這個秘密告訴我,我心裡很是歡喜。若塵,你還是回道德宗去吧。你身懷解離訣,又有那棍術,假以時日,也不比什麼謫仙差了。但你我日後兇劫只會越來越重,單憑這兩門法訣卻是不夠的,仍得好好研習三清真訣,奠穩了根基才是。你不必擔心,有師兄為你修書,紫陽真人斷不會為難你的。”
此時一陣山風吹過,顧清臉色登時蒼白了一分,紀若塵猶豫著,伸手去攬她。顧清身體微微一震,然後放鬆下來,就此靠在他的懷中。
五日後。
“修書?修什麼書!”
紀若塵望著清閒真人,一時間目瞪口呆。
清閒真人看上去五十餘歲年紀,生得光頭大耳,膚色黝黑,一雙眼不小,只不過是個倒三角形,鼻若鷹鉤,嘴角下探,一副別人欠他幾萬兩銀子不還的模樣。這位清閒真人身寬體胖,個子卻是不高,真比顧清還要低了半個頭去。
此時他盤膝坐在黑雲石雕就的矮几之後,雙眼如鷹,死盯著紀若塵不放,兩邊嘴角幾乎是筆直垂下,直指地面,那一臉的黑肉,幾乎每一塊中都裝滿了烏雲