路亦往往有定數,遇而不取,是為逆天。”
待紀若塵收好三枚煙火,紫陽真人長身而起,在殿中徐徐踱了一圈,方道:“若塵,世人皆以為修仙求道之士均不食人間煙火,遠離俗世紛爭,其實並非如此。若是象那雲中居一般,當然也無不可。但那是守成之道,而非開拓之舉。是以你此次下山,也需修些俗務。我太常宮有一再傳弟子,名為徐澤楷,現下在洛陽王兼河南府大都督李安府上任幕僚,深得李安信任。我已修書一封,你將此書交與澤楷,他自會為你安排一切。你到了洛陽之後,除了每日功課不可荒廢后,要做的只是遍歷紅塵,不必有所避忌,再學學經世治國之道,除此之外,就無須再做什麼了。至於後續事務,時候到了,我自會遣人告知你。”
紀若塵接過書信,小心收好。
紫陽真人又道:“若塵,你本是寄名在我太常宮門下,此次大考之後,就由你自行擇一門牆而入。不過那是四年前所定之規,如今時過境遷,此事就押後再議。從今日起,你仍是由八脈真人共同授業。”
紀若塵應了,又問道:“師父,此次下山,我當與何人同行?”
“只你一人。”
紀若塵又是一怔。不論道行高低,既修大道,再非常人。許多凡人視為坦途之處,修道之士卻畏如天塹。他如此低微道行,又身攜絕世之珍,這一路前往洛陽,實無異於羊行狼群之間。這一點道理,紀若塵還是懂得的。
是以他又問了一遍。
紫陽真人又踱了幾步,立在窗前,淡道:“怎麼,怕了?”
紀若塵先是愕然,但他畢竟仍是少年氣盛,被紫陽真人這麼一激,當時胸中一股熱血湧上,即道:“當然不怕!”
紫陽真人微微一笑,道:“既然不怕,那就準備啟程吧。”
三日後,鉛雲低垂,落玉如棉,紀若塵單人只劍,飄然下山。
這一夜,月黑而風高。
寂寥月色下,太璇峰一角忽然響起陣陣極難聽的金屬摩擦聲,有如一頭洪荒巨獸正有月下磨著它的牙齒。
孤零零立在崖邊的鎮心殿就是這頭巨獸。駐守在鎮心殿前的兩位石像般的甲士突然間有了生命,鎧甲鏗鏘聲中,他們分向兩邊撤開,俯身行禮。
鎮心殿兩扇銅門緩緩開啟,猶如巨獸張開了巨口,門內黑沉沉的,什麼都看不清。門開的瞬間,伴隨著嘶的一聲呼嘯,巨獸噴出一團冰寒、陰冷、凝而不散的水霧。
雲霧之中,隱隱傳來一聲幽幽嘆息,似含了千載離愁別恨,就是那最細微的起伏處,細細聽去,也有無限波瀾。
人雖未至,只聞得這一聲嘆息,兩名甲士的身體就彎得更加低了。
一陣陰風驅散了冷霧,大殿中又隱約響起陣陣冤魂的呼喊,聲聲淒厲哭喊,每一聲都似是要將周圍生靈的魂魄生生拉出體外。
甲士的頭深深地低了下去,周身玄鋼精甲的甲葉片片豎起,猶似一隻豎起了尖刺的刺蝟。甲葉尖端亮起濛濛玄光,顯然已動了真元,方可抵禦著殿中傳出的冤魂嘯叫。
又是一陣徹骨冰寒湧出,一個白裙的女子如踏波般從殿中行出。清冷月色從她背後斜斜落下,被高高挽起的雲鬂擋住,只得不情不願地繞過那隱於黑暗之中的容顏,映亮了她一點唇角。
這一刻的世間,只有黑白二色。那露於月色下的半點櫻唇,其線如鋒,令人望而生寒,卻在心底最深處,不知不覺間又隱約想去招惹。
她從兩名甲士中間穿過時,擁有數十年道行的守殿甲士深深埋頭,不僅僅是不敢直視她的容顏,就連看到她一片裙角,也似是深有所忌。
她款款立定,右手輕挽水袖,黑夜中白得耀眼的左手自袖中伸出,纖指如曇花靜放,揮動間有殘影片片如蘭,久凝不散。她左手舒放