頂上的黴斑,“茹茹怕雷聲,我陪她。”
“茹茹…”馮俊成刻意將這二字念得別有深意,果真見她眼珠瞥向自己,他問:“趙琪招了嗎?”
“我還要問你呢!”青娥怕吵醒屋外舅甥兩個,坐起身,壓低聲量,“他到底和你說什麼了?你不會連他的話都信吧?”
馮俊成見她動作敏捷曲著兩條腿挪到他身側,想來已沒在抽筋了,笑一笑,“可我聽他說的和我先頭自己猜想的也沒有出入。你瞞著我的事,遠比我想得多。”
“你猜想?你猜想了什麼?”青娥眼珠轉動,倏地陷入回憶裡去,仔仔細細搜腸刮肚地想,想他猜過什麼,他也只猜過茹茹的身世。
她將他臉孔窺著,試圖找出丁點線索,馮俊成只是笑,他笑起來明朗愜意,比投進屋裡的日頭還暖人,青娥想起昨日清晨在門口偷聽到的話,與他慪氣。
“還說我,你自己又隱瞞了什麼,說好去江寧四日,昨天就回來了,你是不是回家裡說了不該說的話,被痛打一頓趕出來了?”
這下輪到馮俊成舉目向她,見她扳回一城似的揚眉,不曉得她在神氣什麼,朝她清清爽爽地頷首,“王斑和你說的?”
青娥有些彆扭,畢竟是偷聽來的,“我自己聽來的,聽見他在給你上藥。”
“那你也知道我為何捱打了?”
“知道,你拒了婚。”頓一頓,補上,“不是為了我。”
“既不是為了你,你躲什麼?”
青娥舉目瞪他,見他笑著,就知道他是在故意引逗自己。他做不來壞人,即便是在逗她,眼裡也澄明乾淨,瞧著沒有半點戲弄別人的壞心。
“我沒躲…”她扯開去,“你爹打你哪兒了?我看看你的傷勢。”
馮俊成道了聲沒事,又站起身,儼然不打算脫衣給她看傷。
青娥拿眼梢覷他,帶著點幽怨,捲起袖口露出兩截雪白藕臂,要和他算賬似的,“煩請大人到外頭拿琪哥的傷藥進來,王斑塗得一定不仔細,我再給你看看。”
馮俊成環視這屋裡一圈,其實他不是不能給青娥看傷,而是不大習慣在個陌生的環境脫衣裳,大抵這就是富貴人家的矜持。
但他還是走出去,從桌上取了大夫開給趙琪的傷藥,一抬首,就見趙琪正眨著個大眼和自己對望。
趙琪是讓偏屋的說話聲給吵醒的,這會兒也挺尷尬,扯扯嘴角,馮俊成頗有些無所適從地別開眼,拿上傷藥回進屋裡。
青娥正坐在炕沿上等他,見他進來面色泛紅,只當是因為自己要脫他衣裳,於是越發願意逗他,兩條胳膊搭在他一側肩膀,附在他耳廓問:“大人是自己脫,還是我幫你脫呀?”
“別鬧,外頭有人。”
“又沒醒。”
二人話音都咬得輕輕的,落在耳朵裡酥酥癢癢,青娥有些動情,託著他臉孔碰碰他的嘴唇,脫下他外袍,又去解他中衣。馮俊成承認,他沒說趙琪醒了,就是存著些“報仇”的心思,風水輪流轉,他也總算不是聽壁角的那個了。
青娥褪下他中衣,繞到他身後去,倏地倒吸涼氣,手忙腳亂,想碰又不敢碰,“怎麼打得這麼狠?我以為至多就是幾條印子。”
馮俊成聽見她抽鼻子,想轉身看看她,又被她阻止,“別動,我就說王斑塗得不仔細,你等我去洗個手。”
青娥在銅盆裡淨了淨手,悉心擦乾,指尖探進瓷罐帶出乳白的膏體,輕柔塗抹在他創口。清涼的藥自她指尖來到他傷處,打圈,化水,變作針扎似的痛,叫馮俊成攢眉蹙額,仰起頭,不由得握緊了她另一隻搭在他腰間的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