對此案徹查,詳刑慎罰,沒有犯過的罪,他一概不認。
當年秦二爺為了拉攏馮老爺入夥,也曾與他交過底,因此馮老爺拿得出切實證據證明秦家販賣私茶。
當年秦培儀在他調任江寧時,曾送上拜帖,將他遊說,“你我都是錢塘走出來的官,我不會坑害你,這時節誰是真的兩袖清風。不過是劣等品,不賣給我也要銷燬,多可惜?”
馮老爺最初不肯,架不住秦培儀有手段,軟硬兼施,斷斷續續聯絡了有大半年之久,才有了第一筆交易,前後大約持續三個月,秦培儀開始慫恿他買賣一等品給秦家,彼時馮老爺已覺察不對,套話過後從秦培儀口中得知了那些織物的去向。
茶葉送出去難以溯源,紡織品卻不一樣,一針一線都是蛛絲馬跡,一旦被查處,他這江寧織造府郎中的腦袋可就要不保。
他嚇得膽寒,因此當即斬斷和秦家的聯絡,又送去錢財消災,以示自家不會揭發秦家所為,從而自保。
時隔多年,馮老爺怎麼也想不到,第一個查處此案的人,會是自己的親生兒子。
他此時已被押送順天府刑部大牢,刑部和都察院的幾個官吏一併將他審問,連日舟車勞頓,馮老爺一身疲憊,鬚髮凌亂坐在桌前。
馮老爺兩手放上桌案,“多的我也不知道了,能交代的都已經交代清楚。”
一番供述,外間來了一位形容乾癟的老頭,著正三品孔雀緋紅公服,瘦瘦小小,來在案前,“令郎是馮時謙,小馮郎中?”
“你是?”
吳虹鷺笑容可掬,“我是應天府府尹吳虹鷺,受小馮郎中所託,來牢裡望望你,他現在人就在外邊,礙於規矩不得探視,你要是有什麼要對他說的,我可以代為轉告。”
“原來是吳大人,多謝吳大人好意,但我與這逆子早已斷絕來往,只差在族譜將他除名,我對他沒什麼好說的。”
“竟有如此湊巧之事,這邊剛一有風吹草動,你就將小馮郎中給逐出家門。”
馮老爺蓬頭垢面,無甚表情,“那是自然,他不聽勸阻要查到我的頭上,忤逆不孝,這樣的兒子留他做什麼。”
吳虹鷺笑了笑,點點頭,“有理,那你可知道小馮郎中現
今停職在家,也正等待此案調查結果,我和曾侍郎有心保他仕途,他卻自請辭官,你說他這是什麼意思?難道是要和馮家同進同退?”
馮老爺陡然一驚,舉目看向吳虹鷺。
後者見他如此反應,只是微笑,“放心,辭呈曾侍郎沒有收下。說句老實話,你如今投案自首,是顧全大局之舉,這案子有你出面作證,便有了重大推展,這功勞也記給令郎一份,令郎雖不能回到六部當差,但下放地方若有實績,要再想調任也不是難事。”
馮老爺沉默片刻,淡淡道:“我已知無不言,剩下的一概不知,只能讓刑部去查。”
吳虹鷺微微一笑,“好,有你這句話,馮家人的安危起碼是不必你發愁了。”
他步出刑部大牢,外頭就是焦急等待的馮俊成和青娥母女,他們聽聞囚車進京,自然說什麼都要將人見上一面。
馮俊成與吳虹鷺見禮,顰眉問:“他還是不肯見我?”
吳虹鷺只是笑了笑道:“你應當明白他的用心,不見你,未必是件壞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