定罪我都可以接受,貶黜也是應當的。”
曾亭光一口氣險些沒上來,“你苦讀詩書探花及第,怎說得出這種話?竟要為兒女私情將半生努力付諸東流!”
這詰問動了真感情,誰也不想眼睜睜看著手下愛惜的一員良將誤入歧途,曾亭光不願動氣,壓下聲量,拿起那紙文書,“你今日所說之事若確認屬實,的確需要嚴查,我會轉告都察院,但我說的話你也要好好想想。不妨將她送出順天府,送回你江寧老家,亦或者在別處安置,萬不可再讓她在京城露面,和你扯上瓜葛。”
話畢,曾亭光眼神不由閃躲,說出這番話他也稍感不齒,但他愛才若渴,也算豁出了這張臉皮。
他自己都覺得自己不要臉了,馮俊成一開口也像是沒再顧忌他的臉面,“曾侍郎,原諒我做不了那違背良心背棄情義的事,他們要查就查,我查我的,他們查他們的。”
曾亭光聽罷果然咂舌,卻見馮俊成笑了起來,拔座起身與他作揖,“多謝曾侍郎今番還願意真心實意待我,替我出謀劃策。只曾侍郎有所不知,我從小就被逼著讀書,最討厭的就是做官,要不是為她,我也未必會有那探花及第的殊榮。”
他說得輕巧,可五年裡兢兢業業臨深履薄爬到這個位置,心裡有沒有不捨,也只有他自己知道。曾亭光轉而佩服起他,二人今日都算得上以誠相待。
“好,我沒有看錯你。”曾亭光跟著起身,“你也知道我的為人,不愛虧欠人情,也不愛和誰有人情往來,但你這次要是有什麼忙需要人幫,我同樣義不容辭。”
見馮俊成看向桌上文書,曾亭光道:“這不算,這是公事。”
馮俊成朗然一笑,“如此就先謝過曾侍郎了。”
從曾亭光府上出來,馮俊成在街上提了一盒糕餅回家,中秋茹茹吃過那家團圓餅,喜歡得直嘬指頭,嚷嚷著還要吃。他買上幾種茹茹喜歡的口味,整整前襟,若無其事返回家中。
這邊馮俊成坦然自若,那邊青娥早就心亂如麻,雖然下定決心要共渡難關,但怕總歸還是怕的。
他冒著風險帶她來到順天府重新開始,她也破罐子破摔陪他瘋這一回,最壞的打算就是丟了官,做對貧賤夫妻,橫豎他丟了官也是江寧馮家的獨子,又能落魄到哪兒去?
可誰能想到秦家趕盡殺絕,想出如此狠招,要讓馮俊成一併因她獲罪。
她再沒良心,再騙人不倦也做不出這種事,明明是她當年造的孽,為何要馮俊成幫她承擔?
大白天青娥一人在家想了許多,坐在影影綽綽的暖閣內,幾扇門都被她命人大開著,讓傍晚的光透進來,剪裁成片,鋪在她腳下的石磚,茹茹和花將軍就在那忽明忽暗的光影裡跑跳笑鬧。
青娥不禁又想,要是她被抓進去,馮俊成也因她獲罪,茹茹該怎麼辦?
她愁得聞不見一室桂花香,早上紅燕帶著茹茹將宅子裡幾顆桂花樹都摘光了,把花鋪在竹匾裡,這會兒正眯著眼挑葉子和枯花,預備做一罈桂花蜜,放到年關,過年的時候拿出來,做桂花糖的點心。
要是沒有秦家橫插一腳,青娥這會兒應當已經興致高昂,忙忙碌碌釀起過年喝的桂花酒。
前院馮俊成歸家,岫玉早早在門房候著,這會兒上前去接馮俊成肩上斗篷,和手裡的糕點盒,“少爺你回來了,我這就去叫廚房擺飯。”
馮俊成與她一頷首,沒分出多少注意,也沒將糕點交給她,逕直穿廊過院往屋裡去。岫雲老大個不高興地將斗篷往臂彎上一掛,望著他走遠去的背影,撇嘴跺腳。
趙琪拄著拐也從門房裡走出來,他白日裡都在門房和一眾哥兒胡侃大山打發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