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銀子送到了,縣衙裡說什麼?”
青娥只是朝他走過去,大約她腳步聲和王斑不同,馮俊成很快抬起了頭,見是她,微微一怔,擱下手上毛筆。
他不由看向窗紙,卻只是米黃的一片,瞧不見這一路上僕役們的反應,他愕然,“你怎麼來的?”
青娥輕輕將茶盤在他桌案放下,微笑道:“放心,我佈置好了,都以為我是來尋王兄弟的。”
原來如此,白日裡她特意七繞八繞地問詢王斑下落,就是為了找人替他頂上這個“私會寡婦”的名頭,辦法很有用,只不過叫他有些不爽快。
馮俊成提口氣,“你跑到我院裡來做什麼?”
青娥含笑沏茶,分外自然,“想見你。”
馮俊成脊背繃著,兩手微微成拳,“茶留下,人走吧。”
“大人要忙到幾更天?”青娥沒聽見似的,垂手在邊上站著,“我等等你。”
馮俊成不由得皺眉舉目向她,“你等我做什麼?”
“聊聊天,敘敘舊。”
馮俊成故作不屑,搖了搖頭,提筆卻沒能落下一個字,“一百四十兩的騙法,比之一百兩好像也不過如此。”他還對她說過的話耿耿於懷,“你這樣真的還得清嗎?”
“大人不就希望我還不清麼?”他態度如此,青娥不覺挫敗,笑了笑,“那我就在邊上伺候筆墨了,往後每天晚上,茹茹睡了我都會來。”
見他還要開口,青娥堵回去,“大人,就別管我了,別因為我分心,耽誤正事。”
馮俊成一口氣堵在嗓子眼,啞口無言,將視線從她身上撤回,投入面前的幾頁紙張,好在他做事專注,沒一會兒就可以假裝不在意她了。
才過半柱香的功夫,青娥就有些站不住,腦袋先轉動起來,四下打量,而後走到了酸枝木書架前邊。馮俊成跟著抬首,見她身影窈窕,手指沿路撫過書脊,選中了一本《陶庵夢憶》,背靠書架翻閱起來。
她說她識字了,馮俊成舉目不由得多看兩眼,見她讀得投入,便沒有理會,過了會兒,又一抬頭,她還翻在那一頁,看來認的字也沒有那麼多。
青娥留意到他視線似的,擰眉點點那書頁,“大人,有個字我不認得。”
馮俊成別開眼,“不會認,就折一頁。”
青娥柔順點頭,“好,等看完了,我放在一起問。”
誰說要幫她認字了……馮俊成閉了閉眼,提氣按捺焦躁。
是,他焦躁,分明她百依百順,他說什麼就是什麼,就連那不公的欠條都欣然接受。可他清楚,她給的,壓根不是自己想問她要的。
就這麼井水不犯河水地過了一刻鐘,王斑忽然折回來,拍打起房門,“爺,不好了,我瞧見劉夫人正往這兒來!”
門裡二人猛然相視,青娥來不及做其他反應,擱下書本就要推門出去,焉知一開門縫就見劉夫人已帶丫鬟步入庭院。王斑旋即在外將門合上,嚴絲合縫擋在前面。
青娥逃生無路,錯愕看向馮俊成,她不大好意思,“早知道就不來了…我躲起來。”
馮俊成頭疼得緊,“你躲哪兒去!”
這屋裡格局一覽無餘,躲哪兒都是破綻,他起身一把將她從書架掣到隔斷後邊,叫她背靠隔斷,不要出聲。
推門進來是會客小廳,往左穿過隔斷才是書桌,青娥就躲在那隔斷的背後,甚至算不上躲,只是站在那兒而已,擔著被拆穿的風險。
二人靠得有些近,心跳如擂,胸膛相貼,青娥抬眸便是他因為緊張滑動的喉結,這感覺沒得有些熟悉,和五年前一樣,什麼都像是偷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