下晌又飄起雨星,迷濛蒙給茶山罩了件紗。
馮俊成才睡了不到兩個時辰,坐上馬車趕到山上去。
見青娥之前,他特意繞開昨日堂上作證的三人家裡,又多走訪了幾戶人家,問他們青娥的情況。
莊上老實人見他衣冠齊楚相貌不凡,不知是下來體察民情的巡撫大人,只當又是個閒來無事的多情富家子。
有叫他趁早打消念頭的,說青娥早晚落到秦孝麟手上。還有的叫他小心些的,說青娥近來官司纏身。也有說青娥踏實本分,帶著孩子生活不易的,叫他們這些公子哥別拿苦命人取樂,那母女兩個已經夠可憐了。
馮俊成逮著這位老婦人又多問了幾句,“老人家,我聽說她在縣衙被人指證做皮肉生意,您知道這事嗎?”
老婦人本來都走了,迴轉過身子瞅他,打量他衣著光鮮,忽地冷嘲,“你便是這麼聽說了來的?也想光顧光顧生意?呸,你去找她,看她拿不拿大棒子轟你!”
王斑在旁忙道了聲謝,攙扶起老婦,遠遠送走。
回身就見馮俊成還站在原地,山霧嫋嫋,飄著雨絲,他一襲青山綠的直身交領袍,直挺挺站在其中,顯得實在憔悴。
王斑曉得,馮俊成這是在尋人證駁倒那日證詞,他信不過錢塘衙門的人,這才親自上山來。
王斑小跑向他,“爺,咱們還去嗎?”
馮俊成振振衣袖,“才只查了一半,當然要去。”
王斑連連點頭。另一半指的自然是李青娥的家裡,爺要上她家去,沒穿公服,但硬找了個查訪的由頭。
二人來到青娥的小院外邊,王斑高聲自報家門,院門開著,不見裡頭出來人。
按理說養孩子的人家不該這麼安靜,二人在門外徘徊一陣,只有一隻卷尾巴小花狗從門裡跳步出來,圍著二人搖尾乞食。
王斑快步往裡走,“爺,我到院裡看看,別是出什麼事了。”
其實他指的是擔心青娥又跑了,但馮俊成想的卻是她遭遇不測,跟了上去。王斑到屋後去看,他則探身往主屋張望。
小花狗還在賣力地繞著他蹦跳,急了,奶吠兩聲。
“你是這家的?”馮俊成做賊心虛似的彎下腰,單手抱了小狗在懷裡,安撫住了小狗興奮的情緒。
家裡沒人是因為青娥送了茹茹到老秀才家讀書,出來趁雨不大,又上山檢視了一遍茶樹。
她回家就見棚子底下站了一個男人,看身材衣物,她還以為秦孝麟又來了。青娥不急著進門,先上前院提起澆菜的水桶,疾步朝那人走去。
那人似乎察覺了什麼,轉回身來,青娥即刻將水桶兜頭蓋臉地照他潑過去——
“你還敢來!”
這一潑出去才知道什麼叫覆水難收,青娥眼見那帶著菜葉的清水順著馮俊成臉孔往下淌,清俊的一張臉黑得像鍋底子,懷裡的小花狗也中了招,“嗷嗚嗷嗷”地哀嚎著,從他懷裡掙扎出來,跌到地上。
“花將軍。”青娥不知如何是好,索性蹲下去檢視小狗,見它平安無事站起身抖水,這才看向馮俊成,“馮大人…怎麼是你……”
“你叫這小狗什麼?”
“花將軍…茹茹起的名字。”
馮俊成摸一把臉,甩掉水珠,“這麼小的小狗,怎麼當將軍。”
王斑聽見動靜從後院繞過來,就見到這麼一幕,連忙從抓起袖子上前來給馮俊成擦臉,摘掉身上菜葉。
青娥也緩過來,連聲道歉,“是我認錯了人,馮大人裡邊請,我生個爐子給你暖暖。”
她領