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是賭坊方向,趙大哥這是要往哪兒去?”
“噢,他往河邊去,那兒又有地方睡又有地方賭,還不是跟回家一樣舒服?昨晚上就沒回來,沒錢才來找我要。”青娥起身將酒壺封上,遞還給王斑,“好勒,二兩羅浮春,又多贈了哥兒你一勺。”
王斑一聽,心道原來是這麼一回事,趙琪脖子上的那幾顆大紅斑點竟是這麼來的,於是趕忙提上酒壺,回府稟報。
馮俊成初四照常在家,溫習書本,今兒風向還巧,將老祖宗院裡小戲子們做戲的響動,連帶著花香一併送進窗寮,若有似無,使人越發昏沉,手托腮昏昏欲睡。
卻道王斑還未來得及將他叫醒,老夫人院裡便有婆子來請,叫他也歇一歇,去吃盞茶點一折戲。
馮俊成趕過去,就見白姨娘紅著臉在老夫人身側站著,老夫人一面拍打她的後背心,一面與她細聲說話,很是熱絡。
董夫人則默不作聲坐在另一側,端茶啜飲,見馮俊成來了,立刻綻笑,抬手將他招呼,“快來,你白姨娘有喜事要說與你知道。”
馮俊成目露喜色,來在白姨娘側畔,白姨娘面露赧色,沒有直言。
老夫人笑道:“俊成,你來的正好,我正和你姨娘說,讓她管你要一件小玩意,擺在屋裡,壓在枕頭底下。”
他是舉子,之後少說也得是個進士,這時候討要他一件物品,能是為討什麼彩頭,自然圖個兒孫福氣。
馮俊成驚喜看向白姨娘平攤的腹部,“姨娘,你可是有好事在身上了?”
白姨娘朝他微笑頷首。
老夫人道:“她可瞞了我們兩個月呢,怕日子小了不做準,到現在才說出來。”
“是啊。”董夫人在旁也笑著接了句,“要早些告訴我,我也好早些派人安排,你的膳食起居可不能照往常一樣了,我房裡婆子伺候過我兩次月子,便叫她這段日子都到你院裡伺候。”
老夫人拉過馮俊成的腕子,在手裡拍拍,“俊成,你想白姨娘給你生個弟弟還是妹妹?”
馮俊成朗然一笑,“弟弟妹妹都好,我都教他們讀書識字。姨娘,你等著,我過會兒叫人送一套我的文房四寶到你屋裡。”
等散了戲,董夫人回進院裡,端腰在塌上坐下,分明只是坐著看了一場戲,卻十分疲乏。身側婆子點了炭盆,又淨手迎上來,拿個玉錘給她敲腿。
聽董夫人長吁短嘆了兩聲,婆子手上輕柔,低聲問:“太太有煩心事?”
董夫人倒不是個摻雜壞心的,淡淡道:“她都三個月身孕了,我可不就煩心了麼,是個女孩兒倒罷了,要是個男孩,將來我們馮家不就多個小爺,雖為庶出,但也是老爺親生的兒子,要說俊成一點影響不受,是不可能的。”
“咱們少爺是長房嫡子,將來入朝為官還有大好前途,即便她生個少爺,也是個乳臭未乾的奶娃娃,太太您何必憂心呢。”
董氏搓搓冰冷的手背,兩眼輕飄飄望著闢啪作響的炭盆,半點不覺得溫暖。
“說是這麼說……可叫我不憂心也難。”
她是當家主母,同樣也是個渴望丈夫關愛的女人,老爺這個歲數和白姨娘又得個孩子,她卻守活寡似的度日,就連婆子問她煩心什麼,她也不敢吐露心聲,只敢說是為了俊成。
就好像一說出來,她這個正室夫人的頭銜,就真的一文不值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