歐陽辯輕輕搖頭笑道:“沒有那麼簡單,反對者不僅有,而且是不可感化的。
聽證會爭取的是中立者,而不是反對者。
反對者都是利益既得者,變法觸動的是他們的利益,他們怎麼可能會支援?”
趙頊哈哈一笑。
“如此這般也足夠了,季默你不是說過嗎,變法就是要將朋友搞得多多的,敵人搞得少少的。
有了聽證會,我們的朋友終究會比敵人多的吧?”
歐陽辯笑了起來:“沒錯,只要咱們不著急,朋友就始終會比敵人少。
我為什麼堅持要一件一件事情來做,是因為每一項具體的變法,都是對利益的重新分配。
每一次分配,都有新的得益者和既得利益者。
新的得益者就是我們的朋友,因為他們會從變法中獲利,他們會鼎力支援我們的。
而既得利益者會是我們堅定的敵人,因為我們要從他們那裡將利益拿出來,任是誰都不會同意的,所以他們一定會堅定地站在我們的對立面。
而需要大力爭取的就是在這個變法中沒有利益衝突的人,他們有可能站在我們這邊,也可能站在敵人那邊。
這時候,我們就要透過各種方式將他們拉到我們這邊來,那我們的變法就可以成功了。
但其中有一個關鍵就是,在一項變法還沒有走上正軌的時候,我們不宜立刻再進行下一項變法,師兄,你可知道為什麼?”
曾鞏想了想道:“按照你的思路,每一項變法都會有反對者,如果同時實行多項變法,就會同時樹立過多的反對者。
到時候他們就會聯合起來,反對所有的變法,這樣變法就無法持續下去了。”
歐陽辯笑道:“正是如此!”
趙頊擊節讚歎:“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啊,以前我每次聽起慶曆新法的事情,總是扼腕嘆息,嘆息慶曆舊臣被人陷害,以至於新法無以為繼。
但如今以季默的理論來分析,就是慶曆新法觸犯了太多的人,樹立了太多的敵人。
所以最終還是功虧一簣了,這般想來便可以理解了。”
歐陽辯很滿意趙頊的悟性,他為什麼這些時間要經常和趙頊說這些事情,幾乎是事無鉅細,近乎是在進行理論討論,甚至有些是有些犯忌諱的。
尤其是對君權這些概念的剖析,以及和趙頊討論如何進行輿論控制,用武力鎮壓反對者,一環接著一環的策略,就是為了讓趙頊瞭解到變法的過程究竟有多麼的困難。
只有瞭解到這一點,趙頊才不會冒進。
冒進才是變法最大的敵人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