趙頊的委屈其實也可以理解。
他自己認為自己是為了這個國家,說不上嘔心瀝血,但他的勤奮是所有人都看在眼裡的。
別說像他的父親那樣經常缺席朝會,連有時候出去巡行之後,回來還要繼續上朝,從治平三年到現在,足足六年多的時間,沒有一日間歇。
這些年國庫裡有大把的錢,雖然說花錢的地方也多,但總不至於短缺了他這個皇帝,但他以身作則,除了該花的,不該花的錢是真的一點都不花,尤其是自己個人享受上面,他更是相當苛刻。
這一身上朝穿的朝服,已經穿了好些年了,黃懷義一直勸說給他換,但趙頊就是不讓,嘴上說著穿慣了的衣服比較舒服,但實際上哪裡是這樣啊,不過是真的想省錢來做大事而已。
這幾年西北的堡壘前進計劃,花的錢可不少,畢竟建設堡壘要錢,派兵駐守花錢更多,這些錢都是要朝廷撥款的,朝廷雖然歲入不少,但偌大的國家,到處都要用錢,不省著點用也是要抓瞎的。
然而,即便是這麼節儉,但相比起要做的事情來說,這些錢還是遠遠不夠的。
這些年不斷地在推出新法,新法雖說都是為了提高效率,給國家創造利益的同時,也要給農戶實惠,當然清丈田畝、均輸法、免役法這幾個好評還是不少的,但保甲法和保馬法卻是讓朝廷虧了不少錢,尤其是稅收的減少讓朝廷有了切膚之痛。
正是因為如此,王安石提出市易法的時候,他才會答應的啊。
雖然說市易法會商賈有一些影響,但朝廷也不過是在裡面掙一點錢補貼國家事業而已,你們這些商賈一個個吃香喝辣,綾羅綢緞,腰纏幾百萬貫的,給國家貢獻一點怎麼啦,怎麼就至於全城大罷市,這不是在打朕的臉嗎?
朕這麼辛苦又是為了誰,還不是為了這個天下!
李常、範鎮、張戩、王子韶、蘇頌、張方平……你們一個個都來罵朕,都將朕當成禍國殃民的昏君了,你們一個個都是忠臣,就朕是昏君!
還有你,王安石,朕給了你偌大的信任,為了你,朕連韓琦都得罪了,現在你竟然說這樣的話!
趙頊感覺一口氣堵在胸口上,眼睛陣陣的發黑。
這段時間他夥同王安石清洗了御史臺,但承受的壓力可不小。
言路暢通是明君的標配,清洗御史臺的做法其實就是冒著暴君的風險的。
現在政事堂的蘇頌、張方平也聯袂施壓,高太后又來哭訴,不用腦袋想,韓琦也會趁機過來施壓的,朝廷上下,立時就是群情洶洶之景象,肯定都是衝著朕來的,你王安石不想著辦法來解決這些問題,還希望朕去承擔所有的一切……若是季默在,絕不會如此!
趙頊和王安石不歡而散。
然後韓琦來了。
看到韓琦,趙頊一臉的苦悶:“韓相公也是來讓朕停止市易法的麼?”
韓琦點點頭,又搖搖頭。
趙頊大奇:“韓師傅這是什麼意思?”
韓琦神情肅穆道:“臣請陛下誅殺王安石!”
趙頊嚇了一大跳:“韓師傅,何至於此,何至於此!”
韓琦聲色俱厲道:“陛下,呂誨曾控告王安石十宗罪,當時王安石還沒有執政,還沒有犯下種種惡行。
但時至今日,那十宗罪依然是八九不離十了。
保馬法、保甲法害民之法,有多少農戶為了不去上番校閱,竟然被逼得自殘腿腳,有多少民戶被逼得妻離子散,更是讓歲入驟降,也就是這兩年沒有天災,若是有天災,大宋傾覆就在頃刻之間!
現在王安石竟然還推出市易法這等傷害國家根基之律法,陛下難道不知,如今商稅已經是國家歲入之根基,市易法強行從商賈手中盤剝,經濟萎縮的萎