時周冷槐還怕章長陵迫於李恆泰威視扣著人不放,屆時說不得要動用周家的勢力,迫他一迫。但誰知,最終居然還頗為順利,章長陵雖有些不願,但卻沒多言便答應放人,這實在有些出乎周冷槐的意料。
人接回來了,怎麼安置還是個問題。但還沒等他與其他山長商議,謝蘭衣居然自己出現在眾人面前,而且,居然還讓眼前這個小丫頭入書院?
他看了看相里渠和苟無患,毫不意外地看到兩人微怒的臉色。
當著眾人的面不理睬兩位院長,又做主讓一個小丫頭入書院。這個謝琰後人,要麼是真糊塗,要麼是裝糊塗……
“謝公子,”周冷槐淡淡地提醒道,“書院已數百年未招收女學生。”言下之意,書院不是他謝蘭衣說入便能入的。
謝蘭衣卻彷彿沒有聽出他言下之意,而是緩緩將輪椅轉向眾位山長,“諸位可是守諾之人?”
許多山長都不由皺起了眉頭。
鶴望書院天下聞名,而書院的山長們又哪個不是聲名卓著,德高望重?即便是崔實這樣的偽君子,在外人面前也一向表現得高風亮節無可挑剔。謝蘭衣這樣問,簡直就是在質疑山長們的人品。
周冷槐聲音微冷:“謝公子何出此言?人而無信,不知其可,愚雖才淺學疏,卻也知君子重然諾。”
“如此就好。”謝蘭衣輕輕頷首,隨即從袖中掏出一物,將那物舉起讓眾位山長看得清楚。
那是一枚沉香木做的木牌,形制小巧,尚不及手掌大。木牌樣式花紋十分古樸,看上去像是前朝初期風格,花紋正中刻著四個篆字:永以為好。
投我以木瓜,報之以瓊據,匪報也,永以為好也。
這是衛風裡的一句,時人有說其意為鍾情男女互贈信物以願永結同好之情,亦有稱其為禮尚往來投桃報李之意。
其餘各山長還在盯著那物迷惑不解時,便聽得道院院長方淮山驚訝地道:“……這、這是沉香令?”
謝蘭衣頷首。
不少山長當即恍然,卻也有不少山長,尤其是年紀輕些的仍舊不知所以然。方淮山低聲向眾人解釋起來。
鶴望書院建學之初,謝琰賜書院學田千頃,並許諾世代不收賦稅,且書院諸事自立,不受皇家制轄。因感念謝氏恩德,鶴望書院首任院長贈謝氏沉香令三枚,稱往後謝氏若有任何要求,只要不悖聖人言,鶴望書院全體山長學子必當傾力助之。
當時這三枚沉香令並不被謝琰所重視,其時他坐擁萬里江山,驅北夷滅南蠻,壯志躊躇,天下在握,又有何事是需要向一小小書院求救?沉香令甫被送出,便塵封在了謝氏諸多收藏之中。
誰料到不過數年之後,謝琰徵歐失利,八十萬大軍只剩五萬苟延殘喘得以重回中原大地,謝琰自知身染瘟疫,時日不多,一踏上大宋國土便數令連發,將所有能動用的力量都調動起來,力求保住這萬里河山不亂。這其中一道諭令,便是給了鶴望書院。謝琰以兩枚沉香令求書院上下全力襄助,一枚求保謝氏江山不亂,一枚求護天下黎民安寧。因書院的自由風氣,頗招徠了一些隱士高人和奇人異士,謝琰的這兩枚沉香令便是想請這些人出山。
這是謝氏第一次動用沉香令,也是最後一次,往後疏忽數百年,謝氏幾經波折,卻再也未動用最後一枚沉香令。直至謝宋末帝嘉平一朝,本朝太|祖率兵進京,入皇宮,清君側,直指金龍寶座。由於動作太快,加之嘉平帝向來昏庸,竟毫無抵抗地便禪了帝位,那最後一枚沉香令自然也無用武之地,且時間過去數百年,記得沉香令的人已經不多,除了如方淮山這般對書院歷史熟稔於心的,常人根本不知沉香令一事,而以嘉平帝之昏庸矇昧,知不知曉沉香令一事都是兩說。
如今前朝已覆,江山易姓,沉香令一事更是被